贺恒站在卧室门口,喊了一句,“爷爷,我肚子不舒服,可能是昨天吃坏东西了,你那里是不是有药?我进去拿了。”
根本不等贺爷爷说什么,他迅速打开门,熟悉的摆设让他心口沉了沉,但还是快速地进去,开始在柜子里找药。
“你出去!我来找。”贺爷爷恶狠狠地说。
贺恒只能作罢,站起来,“嗯。”
“我是一家之主,家里任何东西你都不要乱动,特别是我的东西。”贺爷爷深深地瞪了他一眼。
一瞬间,贺恒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一种翻江倒海的恶心感淹没了他,这不是他爷爷,只是顶着他爷爷皮囊的怪物。
宋柚淮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劲,挨到他旁边,毛茸茸的毛像蒲公英般在他的手背上轻抚而过,他压下心底的厌恶,低头看了看宋柚淮,默默地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贺爷爷拿出一瓶肠胃药递给他,“拿着吧。”
他一声不吭接过,贺爷爷回到厨房继续忙活,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手里的药,声音低到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幸好宋柚淮的耳力很好。
“我爷爷从不会这样说话。”
什么一家之主,这种强势的话根本不可能从和蔼可亲的爷爷嘴里出来。
宋柚淮的狗尾巴缠上他的脚踝,无声地安慰他。
贺恒突然想到什么,看看厨房的贺爷爷,又看看宋柚淮,“也许,这是线索。”
“嗯?”宋柚淮看他。
他正要解释,门从外打开,贺奶奶回来了,“小恒,奶奶给你买了豆奶,快来喝。”
不由分说地将热乎乎的玻璃瓶装的豆奶往贺恒的手里一塞,和昨天一样难闻的味道,再一次袭击他的鼻子。
不能喝。
“快喝呀,可好喝了。”贺奶奶盯着他,一双眼泄露了眼底的邪恶。
贺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厨房走过来,两人一左一右地包围着他,宋柚淮看这架势,打算再打翻一次。
贺恒说,“我刚和爷爷说,我肠胃不舒服,准备吃药,”他摇了摇另一只手里的药瓶,“看来是没办法喝豆奶了。”
两人脸色发黑,没有再说什么,爱护孩子的人设始终不倒。
趁他们去厨房的时候,贺恒弯下腰对宋柚淮说,“我找到线索了。”
“?”
他拿出户口本,快速地翻开,找到属于爷爷和奶奶的那两页,手指留恋地摸了摸,不注意看的话,不会发现他的手在轻颤。
在爷奶相继去世之后,他成了孤家寡人,户口本上只有他一人了,现在,他也必须再做一次选择。
沉沦在这个骗人的家是不可能的,宋柚淮为了他专门找过来,他不允许自己沉浸在欺骗里,也不该辜负她的一番好意。
爷奶从小教育他懂得感激,别人对自己的好要记住,他可以不在乎自己,但不能不在乎还关心他的宋柚淮,这世上还关心他的人也许就只她了。
更何况,这两个披着爷奶人皮的底下不知是什么玩意儿,想到它们这么糟蹋爷奶,他不能忍受。
宋柚淮余光看到贺爷爷和贺奶奶过来了,他们神情凶恶,可眼底却有着恐惧,她看向贺恒手里的户口本,忽然明白了。
贺恒深吸一口气,在他们即将过来的那一刻,撕下了属于他们的户口页。
再见了,爷爷奶奶。
去死吧,该死的魇!
纸张脱离的那一瞬间,贺爷爷和贺奶奶发出一声惨叫,随即便化为黑雾消散。
“走!”宋柚淮喊道。
那道门已经开始扭曲了,贺恒回过神,和宋柚淮一起往门边跑去,他的手握住门把,推开,走廊里干干净净,曾经威胁他的黑影并不存在。
他忍不住地回头看了一眼,熟悉的家开始破碎,仿佛碎纸般碎成了千千万万,他面色沉冷地和宋柚淮站在其中。
只停顿了几秒,他迅速地跟在宋柚淮的身边往外走。
家,没有了。
但,他还在,爷爷奶奶也始终在他的心里。
他活着,他们亦然。
眼前一片白光闪过,等他再睁眼时,看到了宋柚淮拿着金色小剪子一把插入之前那个威胁他的魇,黑雾翻腾,周围静止了的一切似乎又重新开始流动。
等黑雾散去,恐惧的尖叫声响起,本来空空的楼下小道开始挤进人来,他们新奇发生了什么事,等看到那具尸体时又害怕地尖叫跑开。
他神情空白地盯着这一切,思绪还停留在之前。
贺爷爷和贺奶奶是找到门的关键,除了他,谁都可以打开门,包括客人陈叔叔。
唯一的办法只有成为一家之主,户口本上的主人,他才能打开门离开,这才是他找到户口本的真正意义,不是让他携带着离开,而是成为户口本上唯一的主人。
他们去世之后,他特意在户口注销前扫描复印了一份当做留念,如果他没有从爷奶已经离开的事实中走出来,怎么可能舍得去撕户口本。
撕了属于他们的户口页,简直是在挖他的心。
“贺恒,你在想什么?”
他回过神,看着一脸好奇的宋柚淮,她的手轻碰戳了一下他的脸,“发什么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