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晚间,吃完饭后,几个小的打着哈欠睡觉去了,江家大人只留下江春一人,江春估计是有话要对她说。
果不然,她才洗完碗进屋,就听王氏道:“等十三这一集,我就跟着春儿去吧,咱们家里也攒了几文钱了,我去买点儿东西回来祭拜下月神娘娘,也给三个媳妇儿准备点儿回娘家的东西,往年高家可没把咱们落下过。”
众人自是无话可说,高亲家最会为人,处事也是最周到的。往年江家穷得揭不开锅了,媳妇子十六回娘家只提几个丝瓜茄子的,二媳妇在杨家是饭都摸不到一顿吃吃;张家还好,吃了晚饭就给送回了。
倒是高家,每年都得留姑娘歇一晚,十七那日再由舅舅送着回来,不是米面就是肉的,少说也是二三十斤送上门来。江家老两口也常念叨,交了高家这样的亲家是他们的福气。
高家这样的舅家,倒是跟江春“前世”的外婆家一样,自己妈妈每回去一趟,外婆都要问还有没有钱使,小娃新衣裳可买了。若是遇到家里农活忙,个把月没时间回娘家的,外婆都必定要自己来走一趟的。当时的小江春和弟弟最喜欢的就是外婆来家了,瓜果糖肉酒水总是少不了的,待临走也总是要塞几块零花钱给两个外孙……可惜那样慈爱的老人,却没能躲过命运的捉弄,命运最是喜欢欺负那些心地善良的人,正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了。
说完赶集的事,少不得又安排好接下来几日的事。
因谷穗低头的越来越多了,谷子也快黄完了,麻雀子这几日倒是愈发嚣张,“扑棱棱”一阵风似的扎稻穗上,待它们吃够了飞走,那一片稻谷就所剩无几了……显然,光稻田里那几个假人也是吓唬不住的,家里文哥儿和江夏也得出动了。
江春因为能做的事儿越来越多,自是留家里做饭找猪草料理猪鸡。
倒是三个儿子由江老伯领着,要从稻田里开一条谷沟出来,让稻花鱼顺着水流游到田头来,既方便捉鱼,又能将稻田里的水放空,待中秋后收谷子人踩进去才不会陷脚。
王氏则领着三个媳妇儿去换工。
所谓换工,是指的在农村农忙时节,因人手不够,都兴先去帮别家收种,一个人去一天能有一个工,待到自家收种时,自会有欠着自家工的人家来帮忙,也是照着自家出去的工来还的。几家换工的人家只要准备好两桌酒菜就行,倒也省了些时间。
二婶虽然嘴皮子不饶人,但做起活来也是一把好手。倒是三婶张氏,因自小带天疾的原因,姑娘时候爹娘也没教会她做什么活,待嫁到江家来了,王氏就算是再手把手的教,也是及不上从小就会的……故独自让张氏去她是换不到工的,人家都嫌她脚手慢。倒是搭着婆婆和高氏、杨氏三人,拉扯着还能换到几个工。
第二日江春早早起来做早食,因高氏几个都要去村长家换工,人家只给午食和晚食吃,自己在家不吃饱可饿不住。
江春烧火热灶,蒸了一笼扛饿的麦粑粑,又随便热了下昨晚吃剩的南瓜汤。
待大人们都吃好出门了,江春又背上背篓上山去,白果比蛤~蟆菜价钱高数倍不说,还方便处理,放自己屋里就能晾晒干,故她决定再上山一趟,看看可还有能捡到的。
秋日快过了一半,山上的树木大多都黄了,远远看去犹如一幅漂亮的油画。小江春一路往上都在寻找银杏树,可惜直到那日捡银杏果的地方都未再见到。倒是往上爬了半刻钟后又见到三株,再往上就得一刻钟的时候才能遇到五株了。当然,这已经到半山腰了,一丝人声皆无,就连林木都长得更密了,她自是不敢再往上爬的了。
她先捡了半山腰的五棵,因还从未有人捡过,倒是便宜她了,就地将熟烂的果肉搓掉,满满一背篓都还装不下嘞!将这篓背回去倒屋里,开窗通风散气,她再折回去,又捡了一篓,如此反复,到做午食前终是捡够了四篓,不止装满了家中仅有的三把簸箕,还直将自己小屋地板铺得严严实实,几无下脚之处。
吃了午食,借着找猪草的由头,她又独自去了蛇水弯,同样的办法剜了蛤~蟆菜去晒上,晚间再收回。
天黑时高氏四人回来了,几个小的自是各找各妈。高氏顾不得腰酸背痛的,将小江春和文哥儿叫进自家屋里,小心翼翼地从衣裳兜里掏出“一块”麦芽糖来。因天气炎热,又是贴肉装兜里的,身上一出汗,麦芽糖都化了黏在一起,看不出颗数来。
再加衣裳染料不好,还掉了色,黑蓝黑蓝的粘在那块糖上,要是以前的江春,那自是不肯吃的,因为实在是下不了口。但已经跟江家人朝夕相处了一个月的江春,是能够体会高氏的良苦用心的。
高氏此人,因性子软弱立不起来,婆婆王氏不待见她;看她一副软趴趴的样子,回娘家苏氏也是对她恨铁不成钢;在妯娌面前,永远老好人好说话,也不知被杨氏占了多少便宜去。江全倒是会顾着她,但他自己都是闷声不出气儿的货,所能顾及的也是少之又少。
在这个家里,能让高氏全心倚仗的,就只有江春姐弟俩了。可惜一个是注定了只能围着灶台打转的女娃娃,一个虽是男娃,却是整日只知吃喝玩耍。
但这样的子女,却没有让高氏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