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送(2 / 3)

江春入旧年 老胡十八 1943 字 10个月前

把银勺子来,在内里搅了搅。见底上也无甚沉淀,银勺子亦未变色,方舀起半勺来,用眼观之,色黄清透,微微泛着一股红色来;凑近鼻端一闻,有明显的土腥味;再轻抿了一口,入口甚苦,还伴辛辣之味。

老先生看了二人一眼,道:“以老夫经验,虽不敢担保全辨出来,但还是能认出十之八~九来,里头至少有当归、川芎、大黄、蜈蚣、牛膝、茯苓六味来,只不知是治疗何种病证?”

江春不语,剩下的就已经很明显了。

倒是高洪,斟酌了一下问道:“敢问老先生,若是刚小产八~九日的妇人,服此方,会有甚不好?”

老先生一副看白痴的样子看着他,“这汤药呈清透的黄色,光是大黄就用了不止一两;土腥味如此浓重,蜈蚣亦不会少于十条;另外当归、川芎都是活血之属,牛膝引药力下行……这样活血峻猛之方,怎能用于小产妇人?这岂不是害命?”

高洪虽已隐隐约约有所猜想,但亲耳听大夫说出来,还是心惊的,就是这一罐东西送了她的命。

江春更加肯定,舅母的离世,诚然有与舅舅的置气、对高平的失望等因素的作用,但这更明显的却是一场有人精心导演的人祸!

那条被血浸透了的亵裤,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撵走自己曾寄予厚望的儿子,关上门来的她,该是怎样的绝望,才能令她忍着大失血亦一声不吭,寂静地死去?

江春知道,宋代计量单位中,十六两为一斤,可以推断,其一两至少是三十一克。大黄具有泄热导便、活血祛瘀的功效,三十几克大黄下去,其活血祛瘀之功无法想象;再加十条蜈蚣,现代妇产科常用的宫~外~孕保守治疗方中,蜈蚣八条就已经足以打下胎儿了……

而且后世剂量均是分三次、六次服用的……她将六次服用的剂量浓缩于一罐药汤中,这分明是一个精心布下的局!她没有用常人皆知的桃红之属,而是选了妇人不常用的大黄和蜈蚣,势必将置刘氏死地于无形……如果是一般医者,却是不一定辨的出来的……这说明要么就是她背后有高人指点,要么就是她自己是熟谙药理、甚至妇人病之人。

夏家是苏家塘土生土长的农人,世代无人习医,除非她是像自己一样穿越的,否则不可能平白无故就熟谙药理。

江春想起前晚高平所说的,“找回春堂大夫开的药方子”,忙匆匆谢过老先生,拉上舅舅往回春堂去。

这是县里除了熟药所以外少有的药店了,以前熟药所未立时,可算是金江县药企头羊了。只见它楼高三层,占地甚广,门前雕梁画栋,门开数尺,确实是大店了。

舅甥二人进店,自有小伙计上前招呼,问二位是看病还是买药,江春道是来找坐堂大夫的。小伙计又问是找哪位大夫,看来是不止一位大夫。江春道自家还从未来过,想先四处看一下,小伙计就自退散了。

江春围着进门处一排大夫简介看起来,回春堂有三位大夫坐诊,今日当值的只两位。他二人上了二楼诊室,连续往两间里问了八月十五至二十四之间,可有一夏姓妇人前来开有蜈蚣的方子。

因为她的谋划定是在刘氏小产后才实施的,而这十日里头,无论是一次性购买还是分批次购买,她蜈蚣与大黄的量都是扎眼的,大夫会有印象的。

两位大夫倒也不错,还翻着自己的坐诊记录册子查看,大黄倒是常用,处方数目不少,但用量均不大,亦非同一人开的。而蜈蚣却是未翻到的。

江春只得把希望寄托在另一位赵大夫身上。

二人下得楼来,江春想起什么,又去药房问药工,可记得八月十五至二十四之间,可有夏姓妇人来买蜈蚣,几个伙计皆摇头。

江春想了一下,自怀中掏出五钱银子来,塞给了药房掌事的中年男子,恳请他翻一下药房出账记录,可有大量蜈蚣的售出记录。男子看了一眼无人注意这边,遂查了一下,依然没找到记录。

高洪已经放弃了,看来她是真的没有来买过那药方子了……难道真的不是她?

但江春又想起什么来,又给掌事的塞了五钱银子,请他翻一翻店里医生购药记录。因一般药店里自家员工都有员工内部价,利润不同,故做账常与寻常病人的分开另做。

果然,掌事的拿起抽屉中一本更薄的册子翻起来,说是二十二那日,赵大夫买了十三条蜈蚣,因那日不是他当值,也是现在翻了出账记录才晓得的。江春又借过账本一观,只见上头记着:当归二两,川芎二两,蜈蚣十三条,大黄一两三钱,川牛膝八钱……后头有“赵士林”字样的签名。

高洪也不知是何感想。

嗯,很好,赵士林,我记住了,江春~心想。

果然,接下来两日,江春日日来找所谓的“赵大夫”皆无果,第三日,店里伙计忽云他已告了半月的假。

江春觉着不对,打听到夏寡妇的夫家去,她家婆亦道夏荷早已回娘家四日了,但夏荷娘家就在苏家塘,苏家塘亦无人见过夏荷归家。

至此,江春可以肯定,那夏荷与赵士林狼狈为奸,精心导演了这场人祸,二人现已逃之夭夭了!

不过没关系,天大地大,她咬咬牙,她相信,总有一日,她会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