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那之后看过一些可以浏览的卷宗,事件不再单纯由‘树’介入而得以解决。”他说,“不过真的只有我注意到这一点吗?”
祝槐会意,“你怀疑那些注意到却毫不声张的。”
“也许有不能说的理由,也许有别的原因。”塞缪尔说,“事实上在我自己发现以后也会难以置信……但我还是很在意为什么要隐瞒这些。”
玻璃碎片尽数扫了出去,在话题开始深入时,他也不知不觉地停了手里的动作。两人站在车旁,天已经蒙蒙亮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夜带来身心上的疲乏,也同样去除了一些并不必要的伪装。
“这可是个大工程。”
祝槐的视线飘向远处,见超市玻璃后的几人仍在忙碌,“在你们组织的救援到达之前,可以先换个别的话题——你梦到了什么?”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这个。”塞缪尔微妙道。
毕竟他们对此都心知肚明。
“按理说是不会,”祝槐说,“但听起来似乎更复杂点。”
塞缪尔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他的视线投得很远,远到仿佛在望着天边的另一侧。
“……十一岁从学校回家的那天,”他道,“我没有听到门里传来任何声音。”
当着她的面,他极为罕见地揭开了那道陈年的伤疤。
“我不记得之后到底看到了什么,再醒过来是在医院,但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接触肉类。警察说凶手在一个小时前离开了,这不是普通的灭门案,所以也无所谓是不是必须要杀死全家人。”
“尼约格达?”祝槐问。
他“嗯”了声。
“凶手是一对夫妇,也是我家远方亲戚,搬来时我父母还接待过他们,那时候不知道他们其实已经信仰了邪|教。”
“有时候我会觉得这一路其实一直都在失去,”塞缪尔平静地说,“家人、朋友、同伴……我以为我习惯了,可是——”
“可是你没有。”祝槐打断了他,“也不可能有谁真正习惯这种事。”
“我知道你想听什么。”她说,“不过我不会为自己都无法确信的事做出任何保证。”
塞缪尔:“……”
“我真的很讨厌你的——”
他看上去想找一个合适的词,无论是“理智”还是“冷漠”都难以说它们适合现在的状况,但也无所谓,反正彼此都明白这个意思。
“至少你现在会这么说出来了。”祝槐道,“如果我答应了,一旦它破灭了呢?”
那会是加倍的痛苦。
连她的灵魂都尚且在天平的一端,又谈何死亡与否?
“你可以向其他任何一个人寻求承诺,但唯独不应该是我。”她说,“我会利用别人,也会利用我自己,大家不过都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假如有必要,我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性命押进赌注。”
塞缪尔深吸一口气。
他说:
“那就让我成为你最好用的那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