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约而同地跟着钟声数数。

如果是倒数的话，或许会很像在庆祝新年。克拉丽这样想道。热烈的氛围难以影响大脑清醒地转动，散漫的眸子状似无意地搜寻着周围的事物。

很突然的，在钟声的余音彻底消失、人群开始欢呼、中央广场里装饰堂皇的红色车轮滚动起来的刹那……

一种无法形容的战栗感悄然升起。

少女的绿眸眨了眨，没有立即警觉地左右四顾，而是开始快速地移动，几乎就在下一刻，那种感觉断开了。

也许是种过于敏感的错觉。

也许只是某个陌生人的注视。

她没有感觉到不可名状的危险，却依旧将手中的符杖收紧，直到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坡道上走下一堆格格不入的人——

那很明显是群游客，身上都没穿红衣，很多人手里举着相机或者高档款的手机在拍摄。

克拉丽脚步顿了顿，努力穿过人群去靠近他们。游客中男女老少都有，对她这样一个迷途异国的独行侠表现出友好和欢迎。

一个健壮的年轻男人告诉她，他来自纽约，是位拳击手，由于参加了场竞赛，他和家人幸运地获得了食宿全包的旅行奖励，途中为期七天，今天结束后就踏上返程。

“真不错。”听到熟悉的美式口音，克拉丽立即振奋起来:“我能见见导游吗？这属于哪家旅行公司？”她盘算着先搭上便车。

“哦，是海蒂小姐，她刚才去跟城堡的工作人员商量事情了。据说那里有许多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著作，大家都觉得这能为我们的旅行增色不少。”男人的父亲笑着说。

有位面貌慈祥的妇人插嘴道:“可爱的小姐，我想她一定不会拒绝你跟着参观。前两天也有别的地方的游客加入。”

闻言，克拉丽稍微有些放心，只是对自己将再次运用符文修改普通人的记忆感到歉疚，想想正常出行所需的各种证件……那会是一场灾难的。

当少女盘算着如何说服导游，安全避过种种审查回到美国，再计划下一步时，有个小女孩拉了拉她红色的衣摆提醒:“海蒂小姐回来啦。”

克拉丽摸了摸她稚嫩的小脸蛋。

撑着一把伞的导游小姐身材高挑，堪称美艳绝伦。得知了她的请求后，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先是露出审视的意味，但很快表示首肯。

“那么，花费大约是多少？”克拉丽在心中赞美着对方的美丽魅力，在导游组织人们排队进入古堡的空档问询。

“对您，”导游小姐微笑:“免费。”

对方几乎没有迟疑的回答，让克拉丽怀疑这是个玩笑，或者是旅游公司老板的女儿，专门来体验生活的。

但不论哪种情况，结果总是好的——导游小姐是如此富有魅力非常讨人喜欢，甚至让她想起了好友伊兹。

跟随旅团从街道上的坡道出发，大约几百米远的位置，就是城堡的接待处。进门时克拉丽犹豫了下，因为发觉了个较为隐蔽的监控摄像头。

——但在室内戴着兜帽似乎更可疑。

这样想着，她还是将帽子放下，又晃了晃脑袋，让微卷的长发自然而蓬松地散在脖颈间，也遮挡了耳后与部分侧颊。

“我们还可以继续往里面走。”导游挥着小旗子，用轻柔的嗓音说:“内部原本是不对外开放的，但今天城堡的主人心情好。”

众人纷纷赞叹那一定是海蒂小姐谈判的功劳，为大家争取了大饱眼福的机会。

是啊，瞧瞧这些充满历史感的画作、那些墙壁上的浮雕、煤油灯内跃动着的火苗……

克拉丽突然打了个激灵。

这不对。望着情绪高涨亦步亦趋的游客们，她忍不住停下脚步:自己为什么情不自禁地跟随导游小姐的步伐？

她刚才明明已经感到疲惫，只想在招待处坐一会儿休息等待众人返回，并不打算连参观的机会也厚着脸皮白蹭。

“您是需要什么东西吗，小姐？”黑发的招待员从椅子上站起来，非常礼貌与客气的询问道。

那同样是位年轻美丽的女士，看不出来有任何问题，至少没有导游那样奇怪的、让初见者都能生出巨大好感的能力。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累了。”克拉丽耸了耸肩回答，接上娇气的抱怨:“我从没有走过那么久的路，简直又饿又渴，我想我该去吃点东西才有参观的心思——毕竟，那些伟大的艺术品又不能当饭吃。”

接待员的眸中划过一丝错愕，随后便说:“这我们当然考虑到了，主人非常慷慨，城堡里会提供美味的伙食，需要我带您过去吗？”

克拉丽微笑着，开口试图婉拒。

但很快，少女改变了主意:“这座古堡真是太迷人了，我想我是很愿意来次深度游的。”

她听见自己这样说。

一定是因为盛情难却。

*

外头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城堡内部则显得过于昏暗，这里面似乎没装多少窗口，幸而空气并不难闻。

昭示现代化的设施冲淡了一些阴暗可怖的想象，招待员小姐带着她走进电梯，按下楼层键便欠身离去。

“这里并非我的工作区域，您之后会得到其它指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