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留在汝城,不要多想,等我一切安顿妥当,会回来接你们。”
最后这句话,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希锦参不透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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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畴跟着那些人马离开了。
族长带着族中郎君们过去送行,本来这种场合是不允许妇道人家出去的,不过因那是希锦的赘婿,芒儿又年纪小,于是希锦便领着芒儿坐上了牛车过去送行。
这牛车上面挂着的是知府的旗,牛车内也布置奢侈,是希锦从未见识过的。
不过现在她没心思享受这些,她抱着芒儿,透过牛车的窗子往外看,却见旌旗飘扬,鼓乐齐鸣,那么长的车驾却如此齐整,是见都没见过的。
大伯娘是有见识的,指着那飘荡着的绛引幡道:“瞧,那个叫黄麾仗,旧年时候咱们家进过一批绛帛,听说那原本是燕京城御用,我当时还纳闷,问起来,人家才和我说,是用来做黄麾仗的,那是天家的礼仪。”
她和二伯娘三伯娘都是特意被叫出来陪着希锦的,有什么事好帮衬照顾着。
此时二伯娘听得这话,咂舌:“咱们一般人家哪敢轻易用黄呢,也就是天家才用这个色了。”
大伯娘点头:“是,还有紫色,也不是咱们用的。”
一时说着,她笑望向希锦,那神情便格外殷勤,满脸堆笑:“不过我们希锦以后可以用了,以后希锦就要配金戴紫了。”
二伯娘听着,那眼神就很有些酸溜溜的。
配金呢,穿紫呢,那是他们寻常人摸都摸不着的,这泼天的富贵就这么浇到了希锦头上,谁能想到呢!
可以说在这之前,希锦嘛,就是绝户女,招了一个赘婿,虽模样长得好,但也没看出什么大本事,在宁家不显山不露水的。
家里几个伯娘,那自然是没把希锦看在眼里,平时见到说几句热乎话走个场面罢了。
结果现在可倒好,突然间,希锦那个不起眼的赘婿竟然成皇太孙了,希锦就这么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本来自家郎君考中了举人,这是天大的好事,族中多少人羡慕,二房便风光耀眼起来,她走路也有风了,她可以扬眉吐气了。
结果现在呢,她竟然成了陪衬,在这里当丫鬟一样陪着希锦,照顾着孩子。
就刚才那阿芒吃橘子流口水,她都赶紧拿了帕子去接,她现在就是一个老妈子了!
二伯娘想起来就心痛,不过心痛之余,也开始盼着自己能沾光。
一定要沾光,必须沾大光,不然就是亏,亏大了!
而就在几个伯娘的羡慕中,希锦望着那逐渐飘远的黄麾仗,终于慢慢恢复了知觉。
一切就像一场梦,而她,虽然还没从梦的麻木中恢复过来,不过多少也想明白了。
阿畴便是当年那逃亡的皇太孙,是自己爹爹救了他,收留了他,又让他当了自家的赘婿。
这些年,自己对他是不够好,但到底几年夫妻,也是有些情分的……吧?
无论如何,自己儿子都是他的儿子,是他的亲生儿子!
阿畴是很疼爱芒儿的,视若珍宝。
就算她往日薄待了他,为了芒儿他也会原谅自己吧?
这样的话——
希锦有些不敢想象,所以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果然来了,从此她的儿子将是玉叶金柯天皇贵胄?
窃喜终于从那懵懵的麻木中缓缓冒出头,她逐渐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以及自己将得到什么。
她缓慢地抬起头,看到了牛车上几个伯娘那殷勤奉承的笑脸。
她从小就认识她们,但从不知道她们笑得可以这么巴结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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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锦还没回到家,便已经开始感觉到和往日的不同了。
她回来时候乘坐的依然是知府的牛车,那知府的牛车自然和寻常牛车不同。
要知道本朝对于车马犊车以及轿辇都是有规矩严格的,比如说轿子,皇帝乘坐什么轿子希锦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宁家就是再富裕,出行乘坐的轿子也不能用椶盖,不能用暖轿,换言之就是光秃秃的两根棍儿撑着一个座位,那坐起来肯定不舒坦啊!
若是坐车,那是不能用马车的,大昭国马匹金贵,多为军中所征缴,寻常人家根本不能坐马车,所以大家伙出行只能是用这犊车了。
不过即使犊车,她们这种庶民也有诸多限制,比如犊车只能在黑漆中穿插一些彩饰来装扮,是绝对不能用红漆和五彩的,若是用红漆就是僭越!
而如今,希锦所乘坐的这牛车,竟是红漆五彩的,这就是寻常百姓不能用的了。
在那犊车前面,更是有威风凛凛的赤青官旗!
希锦搂着芒儿,坐在那牛车中,从牛车那轻轻晃动的垂帘隐隐可以看到外面,那赤青官旗正随风飘荡,这是何等威风和荣耀。
这汝城的街道依然是昔日的街道,不过那些挑担的驻足让路,那些店面掌柜伙计全都翘头看过来,过往行人眼中除了羡慕就是敬畏。
敬畏什么,敬畏这赫赫官威,羡慕什么,羡慕这风光八面!
希锦只觉得自己心要酥化开了。
她怎么突然走到了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