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霍世勋的称赞,白明微并未表露什么情绪。
面无波澜,宠辱不惊。
她从来都把情绪掩藏得很好。
尽管她这样的表扬对她来说难能可贵,令她在这负重前行的时刻,增添了走下去的动力。
最后,白明微拱手:“多谢将军!”
霍世勋掀起眼皮,扫了宠辱不惊的她一眼,语重心长地道:“这世间的事,本就无关对错,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作为将领,本将军希望你永远记住,你要以立场来思考问题,时刻记住你是东陵将士的身份,决不能站在道义上来做出决定。”
“没错,那老将对于北燕而言,是悍将,是英雄,但对于东陵而言,他就是个刽子手。这点必须要分清楚。”
白明微终于明白了霍世勋与她说这番话的含义,多半是担心她妇人之仁,感性思考问题,从而失去了应有的理性。
霍世勋愿意提点她,说明已对她有所改观。
白明微不是好赖不分的人,对于霍世勋的指点,她还是很恭敬地道谢:“将军的教诲,明微记下了,多谢将军。”
霍世勋点点头:“白明微,我们走的这条路,注定黑暗与光明相生相伴。”
“这天下,没有绝对的恶人,我们的对手也不一定全是该死之人。”
“他们或许是锄强扶弱的好汉,或许是救死扶伤的大夫,或许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又或许是保家卫国的英雄……”
“但只要是敌人,我们都不能被这些因素所左右了我们的判断。我们想胜利,就一定伴有流血牺牲。”
“而不是所有敌人的死,都是罪有应得,身为将领,你肩负家国重担,有自己不可撼动的立场,想要把信念贯彻下去,有时候你就必须要做恶人,甚至做坏事。”
“简而言之,这一条路上,你会杀坏人,也会有好人死在你手上,你必须坚定你的立场与信念不被动摇。”
“当然,如果可以选择的时候,你必须要守住底线,只有不主动为恶,才能算得上真正的人!”
白明微单膝下跪:“将军的教诲,明微谨记在心。”
这一声谢,她发自肺腑。
霍世勋或许轻视过她,但该有的尊重,她已经靠行动争取到了。
霍世勋这一番言语,是对她的叮咛与教诲,无论出自什么立场,她应该感谢肯与自己说这番话的霍将军。
霍世勋没有起身扶她,只是挥了挥手:“下去吧!本将军言尽于此。”
白明微恭敬地退下。
霍世勋长叹一声:“能养出这样的姑娘,白家岂会是孬种,这阴山一役的背后,究竟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事?否则,怎会八万将士全歼呢?”
没错,他见白明微,算是一种试探。
在平城之战前,白明微在他眼里,只是一介长头发的妇人。
他并不认为,白明微能成什么气候。
就算姚城收复了,他也没有因此对白明微改观。
之所以出兵平城,那位风军师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但随着平城收复,他再度与白明微谈话时,他自己也没有发觉,本来的不屑与嘲讽,也随之淡去。
他以一个大将军的身份,认真地看待这不同寻常的女子,把她当做真正的战士看待。
然而这不意味着他因此对白明微全然放心,要想获得他的认可,白明微所要做的,绝非只有收复两座城池那么简单。
此时此刻,他心底尚在怀疑,平城的收复与那个叫风轻尘的男人脱不了干系。
传闻西楚真正的掌权人摄政王,也是一双盲眼,也有着英姿卓绝的面容。
这个叫风轻尘的男人,会是西楚的摄政王么?
如果是,风轻尘参与东陵与北燕的事,究竟有什么目的?
他决不能掉以轻心,必须要看牢白明微与风轻尘才行。
……
与霍世勋谈话过后,白明微在伤兵营转了几圈,用这种举动,给予部下无声的安慰。
这时,白明微又遇见了那个身材瘦削的士兵。
昨日见到士兵时,他还在为以命护他的老兵失声痛哭。
此时见他,他却被同袍们簇拥在一起。
白明微见他们相谈甚欢,忍不住走过去询问:“什么事呀?这么高兴。”搜毣趣
几人连忙行礼:“白姑娘。”
那瘦弱的士兵挠挠头,显得有些难为情。
另外一名士兵做了解释:“白姑娘,这小杜可厉害了,别看他瘦瘦弱弱的,剑也举不起来,但一双眼睛出奇的好。”
“刚刚打仗时,他就在我们身边,提醒我们进攻和防守,因为有他的帮忙,我们几乎没受伤,还歼敌不少。”
原来他姓杜。
白明微看向小杜,小杜却红着脸低下头,显然是个内敛害羞的大男孩。
白明微拍拍他的肩膀,欣慰地道:“你很好地践行了吴叔的临终遗愿,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了同伴,吴叔一定会为你骄傲。”
吴叔,是对那老兵的称呼。
姚城一战中的烈士,每一位都刻在白明微心底。
小杜抬眸,眼眶蓦地红了。
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