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瑜并未说什么,只是把唇紧紧地抿住。
他收回目光,面色阴沉得可怕。
白明微见状,便明白了缘由。
这是父叔兄长生前最后护卫的地方,也是悲剧发生的现场,七哥在平城死里逃生,此时必定是触景伤情了。
她伸手过去:“七哥,我来抱传义。”
白瑜恍若未闻,依旧死死地抱住传义,却把睡梦中的小传义弄疼,他嘤/咛一声,徐徐睁开眼睛。
七叔阴沉的面色霎时映入眼帘,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七叔,吓得他陡然一惊,连忙小心翼翼地问:“七叔,您怎么了?”
白瑜依旧没有反应,像是陷入了魔怔般,把自己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当中。
俞皎柔声唤他:“阿瑜,你先放开传义。”
见夫君依旧没有反应,俞皎把吓坏了的小传义从白瑜手中接过来,递到白明微手里。
白瑜这才如大梦初醒,他看向小传义,面色缓和的同时,也放柔了声音:“传义,是七叔不好,吓到你了。”
小传义摇摇头,伸出细嫩的手捧着白瑜的面颊,脆生生地安慰他:“七叔,都过去了,没事的。”
白瑜敛住眼底的情绪,伸手摸了摸小传义的脑袋,转瞬之间,他已恢复如常。
然而那绷紧的身躯,以及眸底的阴冷,却叫人看出了他掩饰。
回过身,白瑜缓缓合上双眼,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过去的一幕幕飞旋入脑海,只要一闭上眼睛,他与兄长并肩作战的的情景就会呈现在眼前。
未及冠的他们,在额上绑着红绸以示激励,初次上战场的他们,也曾有过保家卫国的豪情壮志。
可结果呢?
数万人仅余他与五哥活在世上。
人生最大的无奈,或许就是眼睁睁看着所在乎的一切被摧毁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粪桶污秽他能忍受,饥寒交迫他可以克服,但亲长与同袍倒在身边的情景,却叫他历历在目,始终无法忘怀。
如今回到旧地,可怕的记忆霎时间如巨涛盖天灭地翻涌而来,叫他生不如死。
白瑜深吸几口气,感受到空气顺着鼻腔经过喉咙进入胸腔,他才有几分活着的感觉。
最后,他克制住这一切负面的情绪,向关心他的人报之一笑:“没事,就是想起旧事了。”
众人都看得出他的强忍,为了不勾起他的伤心事,便没有多问。.co
俞皎握住他藏在袖底的手,用了用力,随即又放松,整个过程没有一句语言交流,但却能叫他感受到妻子那颗温暖而又炙/热的心。
他柔声说道:“我没事,别担心。”
俞皎什么也没说,只是冲他笑了笑。
白明微抱着小传义,并未上前安慰。
七哥所经历的那些黑暗过去,并非她三言两语便可以抚慰,而她也相信着,她的七哥必定能走出来。
那棵曾经让她放心依靠的大树,绝不会这么轻易就倒下,就算狂风骤雨曾折断过枝丫,也会顽强地生长出来,而且比以往更加茂密。
小传义已然清醒过来,他想要从白明微的怀抱中下去,却被白明微阻止:“现在人多,让大姑姑抱着你。”
小传义并未拒绝,把脑袋枕在白明微的颈窝,他小声地问:“大姑姑,七叔没事吧?”
白明微笃定地点点头:“七叔会没事的。”
小传义压低声音:“适才七叔好可怕,传义从未见过他如此。”
白明微柔声说:“我们去阴山接亲长时,他们已经离开身体,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但是你七叔亲眼看到他们失去生命,这对你七叔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所以你七叔才会一时失控。”
“但你七叔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肯定能克服悲痛,继续勇敢而坚强地活下去,我们给他一点时间。”
小传义乖巧地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正在这时,城门大开。
排队入城的人在经受盘查后,陆续进入城中。
不多时,便轮到他们一行人。
守城的将士一眼就认出了白明微。
不需要鲜衣铠甲彰显身份,也不需要虎符证明,只是她这个人往城门口一站,众将士便不约而同齐齐跪下:“拜见郡主!”
白明微轻轻颔首:“都起来吧,别声张。”
众将士立即起身,随后让开一条道,目送一行人入城。
但这样的动静早已引起行人的注意,众人闻声看来,只见一群女眷带着一个孩子。
白明微很好认,小传义也很好认,这特殊的队伍更好认。
行人霎时便明白了来人的身份。
街头卖烧饼的老大爷注视着一行人经过,晃神间好像看到了七公子的身影,他定睛一看,忍不住揉了揉双眼。
直到确认那人正是七公子时,他激动得老泪纵横,语无伦次:“七……七……”
卖糖撒子的老婆婆笑话他:“真是越活越过去了,说话都不利索,我看你也别出来做生意,在家养老得了。”
老大爷指着白瑜的背影,颤着声说道:“那是七公子呀!白家七公子!那个总是在攻城保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