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微找到风轻尘时,风轻尘正坐在院子里。
一片翠绿的藤萝下,他如霜的白衣仿佛是一朵最纯洁无瑕的小白花。
听见白明微的脚步声,他连忙转身招手:“小姑娘,这边。”
白明微走过去,便见那石桌之上放着一铜盆。
铜盆里有冰,冰上镇着香瓜。
甜丝丝的味道与冰散发的凉气一同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白明微坐下:“我当你有什么急事找我,原来是请我吃瓜。”
风轻尘不知从哪里拿了一张帕子递过去:“刚从外面回来,先把手擦干净了。”
白明微净手后,一块冰冰凉凉的香瓜便被递到手中。
那冰凉的的感觉,很快驱散了暑热。
她忍不住尝了一口,霎时满嘴的香甜。
她赞道:“好吃。”
风轻尘笑了,笑得温柔而包容。
就像在面对心爱的孩子,他觉得幸福而满足。
“去任家肯定少不了受委屈,那种苦又没处说,吃点甜的东西,兴许心情就能好起来。”
白明微垂下眼睑,甜丝丝的香瓜伴随着冰冰凉凉的感觉,顺着食道进入腹中。
整颗心好像被浸在这股舒适的清凉里,宁静而平和。
她轻声细语道:“没受什么委屈,我也不介意,你别担心。”
风轻尘敛住唇角的笑意:“小骗子,我都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了,别想骗我,被人用水泼了吧?”
白明微连忙闻了闻手臂,果然有一股水在身上直接烘干了的味道。
她忽然觉得有些尴尬,莫名的坐立难安。
风轻尘笑道:“我逗你呢,我没有闻到什么,是小白不放心,悄悄跟着你去时看到了,它回来向我告状,我这才知晓。”
白明微闻言,竟是奇迹般松了口气。
以往行军打仗,身上汗臭难闻,她也没这般在意。
如今却为了身上这些许味道别扭,真不知道她怎么就生怕风轻尘闻到她身上有臭味呢?
她将这些莫名其妙的心思扫走,缓缓说道:“因为二嫂,所以这次我会无条件忍受他们,但这是最后一次。”
风轻尘又递了一块香瓜过去:“最后一次,若再有下次,便是你允许,我也绝对不会允许。”
小姑娘,一听就是美好的词。搜毣趣
小姑娘,该是被捧在手心里小心呵护人。
她可以直面风雨迎难而上,乘风破浪展翅翱翔,也可以因为砥砺前行而承受必要的艰难险阻,但绝对不能任人欺辱。
白明微稍稍垂着头。
听闻风轻尘的话,她咬了一大口香瓜。
甜蜜在口中弥散开来。
当她把香瓜吃下,抬起头来时,笑意挂在脸上:
“不会有下次的,最重要的是,经过这件事,任夫人对这个女儿只有心疼没有怨,以后必定会时常给二嫂上柱香,二嫂若是能知晓,一定会开心。”
风轻尘没有言语。
他自然明白小姑娘为什么甘愿受任家的委屈,否则他也不会平静地坐在这里。
白明微见他没有说话,于是主动挑起了话头:“你应该有话对我说,对么?”
风轻尘道:“先吃瓜,吃完我们慢慢说。”
白明微又咬了一口:“这香瓜真甜,比我以往吃过的都要甜。”
风轻尘撑着下巴,笑吟吟地面对她的方向:“我亲手种的,自然很甜。”
白明微睁大眼睛:“你亲手种的?”
风轻尘微微颔首:“人人都说西楚摄政王府是龙潭虎穴,有去无回,但其实里面有几畦菜地,几架瓜棚。”
“菜地里种着香葱、韭菜、芫荽,以及时令蔬菜,瓜棚上结着南瓜、香瓜还有青瓜。”
“我父皇在世时,西楚的宫里也有这样一片地,我母后总能吃到父皇亲手种的菜。”
“很多人都觉得很奇怪,这些东西有什么稀奇的,只要有银子,什么买不到,何必要这么麻烦?”
说到这里,风轻尘忽然一笑:“但我知道,那真的不一样。”
真的不一样。
他感受到了。
正如现在他听着小姑娘津津有味地吃着他亲手种下的瓜,那种心底的满足与幸福,不是银子可以为他做到的。
白明微捧着香瓜:“从你的府邸运到这里,一定耗费很大的人力和物力吧?”
风轻尘摇摇头:“信使递消息过来时,顺道捎带来的,也就那么几个。所以你的家人是尝不到的,只能吃阿六去街上买的那些。”
瓜,是她独有的。
别人没有份儿。
白明微忽然觉得,手里的瓜沉甸甸的。
她捧着瓜问:“你为什么会在府里种菜?”
风轻尘道:“复仇的那段日子很艰难,朝不保夕与颠沛流离的日子让我的心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后来我便在府里垦出这样一片地方,当我吃着那郁郁葱葱的菜,感受到瓜棚上的硕果,我便觉得安心。”
白明微盈盈笑道:“我想我能明白,幸福往往那么简单,触手可及的一些小事,伴在身边的重要之人,以及手中的这块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