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救护车来之前，明黛打算先行离开这里。

“等等！”沈清和瞧见她悄然撤退的动作，及时出声，“黛黛，我想跟你聊聊。”

宁煦不甘示弱：“我也有话想跟你说黛黛！”

沈清和倏地看向宁煦，目光向下，落在他那条瘸腿上，语气凉淡：

“病人就待在家里好好休息吧，别出点什么事，反倒成了黛黛的负担。”

“我年轻力壮，身体好得很！我就算两条腿都断了！也能照顾好黛黛！”

宁煦眸光阴鸷，不屑冷哼，

“倒是大叔你，大小算个名人，成天在黛黛附近晃悠，万一被狗仔拍到，不是会给黛黛带来麻烦吗？”

沈清和不以为然：“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就不牢小朋友费心了。”

宁煦径直犯了个白眼。

听争执听得头昏脑涨的明黛：“……够了！”

本来打算继续斗嘴的沈清和宁煦两人，闻言瞬间噤声，速度快得像是经过专门的训练，齐刷刷站在那里，一个比一个安分。

其余三人：……

明黛没在意，朝沈清和：“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宁煦见明黛越过自己先去跟沈清和说话，禁不住失落，弱弱的喊了声黛黛。

“你先别说话！”明黛眉眼间略有烦躁。

宁煦低下头去，肩膀耷拉着，黑发安静垂在眼前，反倒不如刚才茶里茶气表演时来得跳脱。

明黛没有看见，或者说并不在意。

她继续道：“你想的没错，那件事是我做的，但我不觉得做得有错，反而这才是正确。如果你有任何愤怒想要报复，尽管朝着我来。”

沈清和苦涩地笑了下：“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永远都不会对你生气。”

明黛哦了声，无动于衷。

沈清和眼底柔光似水，深情又缓慢地说：“黛黛，我反而很高兴。”

明黛皱了皱眉：“你在说什么？”

“至少证明，你还在意我。”

沈清和脸上浮现出诡异的满足感。

好像哪怕和明黛是以这种扭曲的方式连接着，也要再没任何瓜葛来得好。

就像他当初得知明黛也回来了，整夜整夜的失眠时，让剜心刻骨痛的不是明黛对他的冷淡，而是明黛看他的眼神没有爱，更没有恨。

沈清和很清楚，有爱才会有恨，而爱真正的反义词是释然，是彻底划清界限、这个人再与我无关的冷漠。

所以最初他哪怕知道自己把明黛人生轨迹改变的原因放在苏访云身上很牵强，但他还是这样忽略了其他信息，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

就是因为他潜意识不愿承认，明黛对他的最后一点感情都消失这件事。

现在，明黛报复他，毁掉《天魔》这部电影，沈清和非但不觉得生气，反而想的是——

“黛黛，恨比爱更长久。”

哪怕以后他再没机会触碰到明黛，也希望明黛心里有个角落属于他。

只有这样，他才不至于变成行尸走肉，觉得剩下的生命再无毫无意义。

明黛沉默了。

而宁煦的拳头捏得嘎吱嘎吱作响。

要不是担心明黛会生气不满，现在嫉妒成狂的他早已一拳头砸在沈清和脸上！

就在他怒火中烧，眼看理智将要消耗殆尽的时候。

明黛近乎叹息的声音响起：

“沈清和，你还真是……一如既往。”

一如既往的自私，把自己的感受放在最前面。

忏悔？呵。

真正的忏悔应该像死人一样消失在她的世界。

而不是在这里自我感动，脑补过多。

但明黛不打算将这些话说出来。

因为她知道沈清和是听不懂的，多说无益。

明黛脸上写着失望。

沈清和见着，心尖一颤，像是被小刀狠割了下。

说不出哪里痛，但又觉得处处都痛。

于是望着明黛的眼神很是茫然，喃喃喊着黛黛。

可惜明黛已经漠然转身了。

临走前心情复杂地对宁煦说了句：“既然受伤就不要到处乱跑。”

发火到一半的宁煦，眼睛噗嗤发亮：“黛黛，你是在关心我吗？”

明黛：“……”我是想让你别来找我。

这年头听不懂话的不止沈清和一个。

懒得继续再留下去，明黛见慧姐开的车来了，招呼都没打，加快脚步跑掉。

宁煦本想追上去，可看见沈清和失魂落魄的那张脸，又生生忍住了脚步。

朝着明黛上车的背影挥着手臂，笑着大声喊：“黛黛！回学校见！”

明黛回头瞥了眼，没有回应，冷淡上车，关门，扬长而去。

凝望着明黛的车尾，宁煦脸上灿如春华的笑意迟迟没有消失。

只要明黛回头，就能看到乖巧听话等待的他。

可惜明黛并没有回头，宁煦稍稍有些失望，但仅是有些。

宁煦知道有些事情不能一蹴而就，要慢慢来。

笑容逐渐淡化，恢复阴鸷。

宁煦低头看了脚边安静已久的王昊，面无表情地踹了对方小腿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