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开视线本来是想掩饰心虚,哪想却有意外景色撞入视野内——
“呀!下雪了!”
明黛惊呼着扑到窗边,睁大眼睛往外张望。
这是她来到苏城后见到的第一场雪。
纷纷扬扬的大颗盐粒漫天飞洒,偶有几颗飘落到明黛面前的窗棂,融化在透明玻璃窗上,美不胜收。
明黛视线往前,发现不止是雪景,他们坐着的乌篷船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驶入了城内的河道,脱离了夜色湖景的清冷僻静,逐渐步入繁华有人烟的地段。
就像是蓦然换了片天地,两侧民居林立,粉墙黛瓦,古韵雅致,偶有光秃秃的树枝斜探而出,虽然没了绿叶妆点,但现在多了积雪粉饰,也是碎玉琼叶,仙气飘飘。
这一片应该是旅游风景区,所以沿河两侧和民居飞檐都装有淡金色的灯带,照得风雪天里的古城区金光灿灿,被游船荡开涟漪的河面同样碎光粼粼。
旅游旺季时,河道两侧的步道常常挤满游客人头攒动,不过现在是淡季,偶尔能看到零星几个人影。
明黛这才发现,原来他们的位置距离片场并不远,沿着这条河道一直往前,便能抵达。
不过他们是开车绕了一圈,大抵花费也不过半小时左右。
而他们实际用了足足两个小时。
这意味着,她往车上趴着一睡,就睡去了一个半小时……
明黛神情怔忪,轻微烫意顺着耳根攀爬而上。
“冷吗?”
和暮的声音冷不丁在耳侧响起。
明黛侧头,发现和暮近在咫尺,睫羽飞速地上下颤动。
还是由于船舱过于逼仄,随随便便迈出两步,就能从一头到另一头。
而且和暮身量修长,站直时头顶几乎要触到船篷,加上他本就强烈的存在感,把四周连带缝隙都填得满满当当,好似无处不在,空气都跟着稀薄三分。
明黛往后仰了仰头:“嗯?”
和暮察觉到明黛的动作,站在离明黛两步的安全距离,没再往前。
隔空指着她的耳廓:“我看你耳朵都冻红了。”
明黛抬手捏着发热滚烫的耳垂:“有、有点吧。”
和暮便转身捞起明黛的外套低头:“穿上,别冻着。”
明黛含含糊糊嗯了声,把羽绒服搭在肩上,重新将视线投向窗外,轻轻呼出一口气。
热气氤氲了冰凉的玻璃窗,让上面迅速凝结出一小片白雾,明黛见了就笑,动手指往上面画了个星星,童稚的心随之触动,转眼就把刚刚的些微羞窘抛在脑后。
隔着玻璃窗,欣赏着雪景,看着沿河风景……真是岁月静好,人间烟火。
明黛趴在窗前,清澈如秋湖的眼眸映着流光般褪去的景色。
其实算上前世,明黛不是第一次来苏城。
前世她来过好几次,不过都是为了工作。
没成名时因为穷而寸步难行,成名了又为了赚钱忙得像个陀螺,哪儿来的闲暇旅游度假呢?
娱乐圈的浮躁影响着她,明安于婷康仁这些人鼓动或打压着她……催促她丝毫不敢懈怠,哪怕来到这样美丽的城市,也不敢分出心神停留在身边的风景,于是岁月匆匆而过,时间被无形怪物吞噬。
等现在回忆起来,往后那十年,明黛竟丝毫不记得自己曾在什么地方停留、又去见过什么风景。
直到现在,坐着摇晃的乌篷船,从粉墙黛瓦中经过,漫天大雪纷飞——明黛的心脏,久违地为这份人间烟火气所触动,感知到了生命的意义,体会到了别样的精彩。
她伸手把窗户推开一条缝隙,夹杂着霜雪的冬风迎面吹拂,细碎雪粒子落在她脸上睫毛上,染上淡淡的白色。
明黛却笑得纯粹而快乐,像个天真不然世俗的赤子。
“谢谢。”
她眨着眼睛,睫毛上的雪粒子便骤然化开,留下湿漉漉的水痕。
明黛转头望着和暮,又重复了遍,
“小舅舅,谢谢你。”
“谢什么?”
和暮有些不懂。
明黛粲然笑开:“谢……你带我来吃这么好吃的鱼!”
其实是谢他带着她重新领会到这人世间的美好、生活的意义,谢他让她那颗麻木而不知的心脏再次跳动,体味温暖。
和暮好像懂了,但笑不语。
两人坐在临窗的小凳上,把这美景当成饭后甜点,时间悄然流逝,等船开始掉头返回,两人才意识到原来这条路已经走完了。
不过没关系,返程又是另一般景致。
等乌篷船摇摇晃晃回到餐厅停靠,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过了,餐厅里不少客人都已经离开,原来人声鼎沸的大堂都变得冷清。
明黛跳上岸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
和暮见了:“先送你回去吧。”
明黛点点头,又回头望了眼乌篷船。
和暮看出她的不舍,便说:“下次有机会再来。”
明黛立刻:“好啊好啊,下次叫上凌凌一起。”
“……”和暮无奈笑了,“也好。”
司机等在停车场,等和暮走过来了,靠近凑到他耳边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