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成优势也好,自证清白也罢,至少别让自己太被动。
刘丙丁用目光搜寻人群,很快锁定一个游离在外、看上去不太合群的男人:“欸,大兄弟,你这身行头不错啊,在镇上该是比较混出头的那种吧?”
男人被他的搭讪惊了一跳,愣了一会儿才讷讷道:“没有,俺连工作都没找到,也就回到镇上,给徐婆婆打打下手。”
“我看你们镇上的人都挺尊敬徐嫂的,给她打下手不容易吧?”刘丙丁捧了男人一句,没等他回答,便接着问,“兄弟你平日里都干些什么啊?徐嫂她看着就挺了不起的,干啥应该都挺吃得开。”
男人不好意思地讪笑:“俺就跟着徐嫂,给人做做媒,远近的人找媳妇都来俺们这里找,好多姑娘都是从俺们这里嫁出去的。”
做媒还要男人打下手?刘丙丁直觉有些奇怪,正要再问,却有一个生得五大三粗的老头从后面靠了过来,给了男人的脑袋一巴掌,低声呵斥:“狗儿,和贵客瞎说什么呢?”
又数落了叫做“狗儿”的男人几句,老头看向刘丙丁,露出和徐嫂如出一辙的笑容:“别听他瞎说,咱镇上没他说得那么夸张。是徐嫂她信誉好,名声响,大家都信她,也愿意找她介绍。”
原来徐嫂是媒婆,难怪打扮得花里胡哨,说话又捏腔拿调。
刘丙丁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躬身向老头请教:“老伯,新郎官人在哪儿啊?我们受了你们的招待,入乡随俗,按理是不是得去说几句贺词啊?”
老头不疑有他,回身一指鲜红一片的人海:“就在那儿坐着呢,胸前别红花的就是。不过道贺什么的没那么多讲究,咱镇上的人都有好多没和他说过一句话呢。”
“你们镇上是镇上,都是熟人一家亲,我们这些外人刚来,总不能失了礼数。”刘丙丁陪着笑将老头送走,才收了脸上假惺惺的表情,径直向老头指示的方向走去。
遥遥一望,就见一抹白色掺杂在鲜红的底色上,格外显眼。
齐斯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外围,双手插在裤兜里,神情恹恹地注视着人群,不知在想什么。
刘丙丁鬼使神差地靠了过去。
还未等他开口,齐斯便侧目看向他,在唇角捏出一抹抱歉的笑容:“刘丙丁,昨晚我太急着找线索了,所以在看到你裤兜里的智能手机后,才先入为主地怀疑你,当众让你难堪。”
“冷静下来一想,换作是我,身上忽然出现一样东西,也大概率无法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当时不由分说直接动手,是我考虑欠妥了。”
道歉的话语说得真心实意,并不是轻飘飘一句“我错了”的敷衍。
资深玩家大多倨傲固执,像这样能放下身段道歉的属实是少数。
刘丙丁有些受宠若惊地说:“没关系,说到底也是我自己大意。我要是你,看到我这样式的,也得怀疑。”
“但这到底是个团队副本,我们当中又没有真正的屠杀流玩家……”齐斯叹了口气。
未等刘丙丁有所表示,他又直截了当道:“喜儿那边找不到更多的线索了,我猜还有一部分线索在新郎这儿,一起去看看吗?”
刘丙丁听得晕晕乎乎的,不过齐斯的提议正合他的猜想。
喜儿行止怪异,且有徐嫂“不要冲撞”的要求放在那儿,他不敢上前试探;新郎这头则显然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凑上去看一眼总不会有事。
更何况这筵席办得和他认知中的乡下喜宴别无二致,倘不是视线左上角镶着个浅灰色的系统界面,他恐怕都不会意识到这是在诡异游戏中。
见齐斯闲庭信步地走向着喜庆红衣的人群,刘丙丁不疑有他,也跟了上去。
他没能注意到,齐斯不知不觉间落后了他半步,几步后便由他走在前面,打头开路。
刘丙丁用宽阔的肩膀撞开人群,挤了进去,齐斯无声地跟在后头。
人群当中搭了个小板凳,一个穿红衣戴红花的年轻男人坐在上面,看打扮应该是新郎。
新郎长相普通,歪土豆形状的脸上一对小眼睛空洞无神,半张的嘴淌着口水,神智看着不大正常。
他拿着半块镜子,在眼前晃来晃去,好像觉得很是好玩。
齐斯注意到,那是块化妆镜的残片,装饰精致,该是女子用的;看制式颇为现代化,显然不是这个镇子本土的产物。
“傻子配疯子,天赐良缘呵!”
有尖细的声音笑意盎然地响起,不像是高兴,倒更像是讥讽。
齐斯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没有看到说话的人。
他再度看向新郎。
这个傻子正将镜子凑到嘴边,呼呼地吹气。从玩家的角度,能够清楚地看到镜面在几秒间蒙上一层白白的水雾。
齐斯眼皮微跳,几步走过去,在新郎身前蹲下。
距离很近,可以看到后者脸上的白粉,面膜似的覆盖了整张脸,将人涂得像鬼一样。
“恭喜恭喜。”齐斯不咸不淡地道着并没有多少真情实感的贺词,伸手去握了握新郎的右手。
——掌心温热濡湿,新郎竟然也是活人。
违和感丝丝缕缕地蔓延,齐斯的双目眯成狭长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