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是过去了。
有镇魂钉在手,两只鬼怪不敢靠近。虽有两副棺材各少了一枚钉子,但里面的尸体除了声音大点,也跑不出来。
局势似乎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玩家和鬼怪谁也奈何不了谁,接下来需要克服的只有虚无缥缈的恐惧。
尚清北长长吐出一口气,忽然想起了什么,望向神像的方向。
杜小宇早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吓得双腿发软,这会儿已经翻着白眼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地躺在神像前。
而那红衣的神像,不知何时从神龛上走了下来,站在离杜小宇一步的位置,维持着微微垂眸的姿势,似悲悯,似戏谑。
刚死里逃生,尚清北对杜小宇的死活并不关心。他死死盯着神像,神色逐渐变得凝重。
“咚咚”的撞击声不绝于耳,新郎和新娘的雕像在旁边焦躁地徘徊,散发着可感的尸臭味。
原来那两尊雕像外壳里装着的不是土胚,而是已经发青发绿的尸体。尸体的皮肤被以特殊的手法处理过,呈现塑料布的平滑质感;陶土和釉草草地刷在尸体表面,随着尸体的移动像死皮似的落下。
尚清北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抬手指向喜神像:“齐文,你看那儿……”
齐斯侧了侧头,目光越过惨绿的新郎和新娘,看向站在杜小宇旁边的神像。
从神龛下来似乎已是它能做到的极限,此时它一动不动,好像只是一尊冷冰冰的死物。
它看上去对攻击玩家没什么兴趣,从头到尾都朝向门口的方向,倒像是向往着外面的世界,想走出喜神庙看看似的。
“祂的脸,是不是变了?”尚清北的声音带着可感的惶恐。
齐斯看到,喜神那张原本熟悉的脸已然变得陌生,轮廓柔和了许多,五官也略有偏移,赫然是从男相变成了女相,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的脸。
——原本附身在神像上的契走了,神像自然变回了原样。
齐斯知道缘由,却一脸疑惑地看向尚清北,故作无知无觉:“哪里变了?我们进来的时候神像就长这样啊。还是说……你看到的神像和我看到的不一样?”
“啊?”尚清北脸色一白,“你真的没看到任何异常?”
齐斯语气真挚:“我确实什么都没看到,你不如描述一下你看到了什么。”
“……”
一时间,无数奇诡的猜测在尚清北心底滋生,包括自己是不是触发了什么死亡点……
他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然后就想到了恐怖片常见的“意识到不对劲就会出事”的套路……
权衡了一番利弊,他只能抿了唇,尽量冷静地背过脸去,独自消化恐惧。
齐斯吓唬完了小孩,在棺材板“咚咚咚”的配乐中低垂下头。
口袋里的纸钱在之前和雕像的周旋中落到了地上,他盯着那白色的圆环看了一会儿,冷不丁地问:“尚清北,昨晚你梦中的那个长着我的脸的鬼怪,是不是拿了纸钱?”
这个副本中的梦境很可能有问题,不然契想要传递消息完全可以直接托梦,而不需要走这么复杂的流程。
尚清北不明所以,如实答道:“是的,当时我还劝‘你’等到白天再探查,‘你’说危险与机遇并存,一定要拉着我出去。”
齐斯眯起了眼。
他记得昨晚的“梦境”中,他和“李瑶”一前一后走出门后,漫天纸钱当空泼洒。
“李瑶”率先抓了一把纸钱,他看见工具人队友把自己想干的事儿干了,便懒得再费劲动弹了。毕竟梦里的寒风格外凛冽,他一点儿也不想将手从裤兜里抽出来。
而从梦里醒来后,他的兜里是有纸钱的,自然不可能是化身“李瑶”的鬼怪塞给他的,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齐斯笑了:“小清啊,也许你梦中的那个‘鬼怪’确实是我,或者说,有一部分时间是我。”
尚清北闻言,差点脱口而出一句“你果然有问题”,但理智到底让他没有出声,而是安静听齐斯说了下去。
“最开始只有我们两人从梦中醒来,我们一起出门探索,希望能够找到指向这个副本世界观的线索。而在我们出门后,准确地说是在我将纸钱塞进口袋之后的某个节点,我们在不知不觉间被拉入梦魇。”
齐斯陈述完事实,换上一种疑问的语调:“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副本要多此一举制造一个将所有玩家牵扯进来的连环梦呢?”
“如果只是为了扰乱我们的判断,完全可以接续我们两个一起出门探索的剧情,再给出一堆乱七八糟的意象,这样既能起到干扰效果,又不会让我因为纸钱问题察觉到不对劲。”
“这是不是说明,在梦中将我们两个分开是必要条件?副本为什么要将我们分开呢?是想让我们分别经历不同的剧情,还是单纯想找我们中的一个人做些什么?”
齐斯忽然想到,如果真有某个存在想对他下手,最方便的手段其实是煽动玩家。
培植玩家们的恐惧和怀疑,策反某个玩家率先对同伴动手,而根据“枪手博弈”理论,身为领导者的他必然首当其冲。
这似乎也能解释为什么副本进行到现在,没有出现任何伤亡——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