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日,齐有富一大早就被敲门声吵醒,一个破锣嗓子在门外嚷嚷:“快递!来拿一下!给你放门口了!”
齐有富惺忪着睡眼,嘴里嘟囔着“那帮小瘪犊子瞎买什么玩意儿”,却还是下了床,踩着拖鞋去开了门。
快递员已经走了,留下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小纸箱,表面只写了寄达地址和寄达时间,没有任何购买者或者寄件人的信息。
齐有富只当这又是他的儿女买的“破玩意儿”,站在门口便拆起了包装。
纸箱中躺着一尊穿红色嫁衣的女像,面容昳丽,一双眉眼更是灵动,如有万千话语要诉说。
那张脸似乎有种摄人心魄的魔力,齐有富乍一看到,怔愣了足足两秒才回过神来。
他扯着嗓子冲屋里喊:“这东西你们谁买的?尽瞎往家里带东西!”
被他这么一吵,整家人都醒了,迷迷糊糊地从房间里走出来,在看了雕像后纷纷摇头。
“我没买,谁买这玩意儿?”
“不知道是谁买的,别是寄错了吧?”
齐有富问了一圈,没问出所以然,又看了看雕像那张无可挑剔的脸,拍板道:“留下吧,还挺好看的,家里找个地方摆着也不错。”
他说完,却见小女儿定定地盯着雕像看:“爸,刚刚那雕像……是不是眨了一下眼?”
……
齐家村一带的气候向来干燥,尘土飞扬,这些天却不知为何起了大雾。
白纱似的水汽如有实质地在空气中漂浮,触到人身后又湿漉漉地凝结成水珠,黏糊糊地将人笼罩。
村民们在雾气间穿行,远远只能看到彼此模糊的影子。
“这天气真怪……”
“快下雨了,好啊。”
他们如是寒暄。
可惜,他们没等来雨,却等来了村西的尖叫声。
有好事的赶了过去,看到干裂的土地上不知何时长出了一口黑色的水井,洞口深不见底。
一个农妇瘫坐在井边擦着眼泪:“志高掉井里了……没了他,我这当娘的怎么活啊?”
“志高娘,你别慌,小孩子身子骨软,摔下去不一定有事。”一个汉子安慰了一句,凑到井边将头伸过去看。
他哑了声,旁人只见他的上半身忽然诡异地弯折了一百八十度,整个儿钻进了井口。
还没等有人反应过来去拉他,他便头朝下栽了进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像是被井吞噬了一样。
这个姿势摔下去,必然是活不成了。
目击者大声宣扬:“大强也掉下去了!一弯腰就下去了!”
大强的老婆冲了上去,扒着井沿嚎啕大哭,一抬头看见志高娘在旁边傻坐,当即扑过去撕打:“都是伱!你还我男人!”
两个女人扭打成一团,旁边的男男女女连忙上去拉架,有真心实意帮忙的,也有趁机揩几把油的。
一个小个子男人挤不进人堆,吊儿郎当地凑到井边,腰也慢慢弯着下来,将上半个身子都伸进了井里。
有前车之鉴,几个村民见势头不对,连忙去拉他。
本以为很轻松就能拉回来,不曾想这小个子忒沉,两个大男人使了全部力气也拽不动,不像是他本身的重量,倒像是这口井有某种吸力,在向下拽他。
“又有人要下去了!”
随着一声吆喝,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拽人的队伍,终于将小个子从井口拽了出来。
那小个子坐在地上,双眼都是白茫茫一片,像是蒙了一层厚厚的白蜡。
在稀薄的日光下晒了一会儿,那层白蜡化了,化作两行血泪流了下来。
小个子像是才恢复神志,“哇”地一下哭了:“那井下…有个女人在拉我……”
两秒的寂静后,有几个胆小的女人尖叫出声,男人们面面相觑,却也不约而同地感到了一丝寒意。
“咱们村原先在这儿有这么一口井吗?”
“咱村的井,好像一直在村东来着……”
“这井,昨天还不在的……”
恐惧在人群中蔓延,气氛逐渐凝固。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后退,想要远离水井的位置。
可不知道为什么,无论他们退后多少步,水井始终和他们保持不远的距离,好像他们退一步,水井便进一步似的。
一个年轻的女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哭起来:“跑不掉……我们根本跑不掉……”
她家男人反手就是一个巴掌:“哭什么哭?哭得老子心烦!”
女人哭得更加大声:“你就知道对我耍横!怎么没也掉下去?”
志高娘好像被其感染,继续抹起了眼泪:“我的志高啊,被鬼抓了去了……鬼啊,你要抓就抓我啊,志高他还小……”
有人忍不住指责:“志高娘,你也别哭了,要不是你把大伙儿引来,能有这么多事?”
这话一说,大强老婆又嚎叫着冲上去,揪住志高娘的头发,一拳拳往她肚子上招呼。
恐惧之下,人的负面情绪和戾气一触即发,怒骂和哭泣声此起彼伏,竟驱散了些许井边的寒意。
“大家静一静!”村长大吼一声,镇住了混乱的人群。
他朗声道:“咱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