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齐斯不着痕迹地移动视线,观察了一下四周。
重叠交错的密林堆簇成天然的墙壁,更深处白雾滚滚。唯一能够走人的小径和水泥搭建的医院墙面相连,哪怕有人带领,也只能在池塘和医院之间徘徊,无法远去,无法离开。
医院建筑的楼道破败而死气沉沉。前三层楼的拐角,本该连接楼层安全出口的位置都钉上了巨大的铁板,阻挡玩家的目光与脚步。
整栋建筑,能去的地方只有四楼。
程小宇钻入四楼大开的门洞,连人带影子一同消失不见。
齐斯和孙德宽一前一后,再一次回到分列停尸间和厨房的走廊底部。
走廊中间停着的铁床无影无踪,停尸间的铁门阴森森地紧闭着,时不时传来几声铁轮滚动的擦音。
齐斯径直走进厨房,将手伸到水龙头下冲了一会儿,又慢条斯理地将接触过程小宇的灵摆洗净。
他顺便看了眼时间,命运怀表的时针指向十二时差一点的位置。
他压低了声,提醒道:“程哥,你可能不知道,黄小菲那女人不简单,看着好像有些要命的底牌。如果要下东西,还是等最后一天,下完就跑……”
在齐斯跨过门槛的刹那,一阵熟悉的眩晕感如潮水般上涌,好似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行船。
卢子陌是有一罐蝌蚪的,看样子不止三百只。正常来说,有这方面的需求完全可以拿到台面上讲,没必要私下里自己想办法,除非……
不知是不是错觉,走廊的光线似乎又黯淡了些许,灰蒙蒙的色泽有如阴天的午后。
他不懂就问:“程哥,你这是要干啥啊?”
青年拧紧糖罐的盖子,叹了口气:“蝌蚪很可能有问题,我不信院长不知道这一点。他占据的主场优势和信息优势太大了,要想不陷入被动,总得想办法拉他下水。”
齐斯将空糖罐放到桌台上,一手揭开铁桶的盖子,一手拿起长柄汤勺,从桶中捞出一勺蝌蚪,放到桶沿将血水滤干,又伸到水龙头下清洗起来。
他一抬头,就见齐斯用困惑中带着玩味的目光看着他:“想什么呢?我又不打算给人吃。”
已知齐斯对蝌蚪很排斥,早上甚至冒着增加失败率的风险倒了蝌蚪汤,这些新捞出来的蝌蚪自然不会进他自己嘴里……
孙德宽一刻也不想在厨房里多呆了,当即转身走出门去。
“只是一个思路罢了,具体效果如何还要看怎样实施。”齐斯意味不明地笑笑,将糖罐放回背包,又将汤勺放回原位,才走向厨房门口。
混杂着霉味的消毒水气息灌入鼻腔,一丝不好的预感从未知情况中生出。齐斯睁开眼,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眼角的余光瞥见搭在身上白大褂和墙角的杂物。
孙德宽虽然对放了一桶蝌蚪的厨房心里犯膈应,但更不敢在诡异的副本中落单,只能硬着头皮跟齐斯进了厨房,不明所以地看着青年洗完手后,又从背包里拿出糖罐,将里面的糖尽数倒出。
明显和齐斯相熟的林辰有一个让人吃下一千条蝌蚪的任务,副本一共五天,第一天总摄入蝌蚪量才一百四十,也就是说至少还需要找人额外吃三百只蝌蚪。
孙德宽感觉自己听明白了什么,又云里雾里地不太确定。他终究不太敢暴露智商,连忙竖起大拇指:“原来是这样,不是我说,这招高啊!”
孙德宽看着他气定神闲的动作,忽然生出一个恐怖的猜测。
齐斯“嗯哼”了一声表示肯定,专注地盯着从汤勺边缘淌落的水流,直到再看不出一丝血色,才在洗手池边倒尽,将一坨半死不活的蝌蚪丢进糖罐。
孙德宽看齐斯理所当然的态度,一方面感到心惊,一方面也松了口气。对方连这种打算都坦然告诉他,大概已经将他当自己人了。
后背碰到了冷硬的床板,四肢也熨帖地放在身侧,他好像不是突然间摔倒,而是已经在这块床板上平躺多时。
孙德宽目光微凝:“程哥,你先交个底,你这是想偷偷喂人家吃蝌蚪吗?”
眼前的色泽漩涡般扭曲,几秒间从花白变为全然的漆黑。齐斯向后倒去,却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摔倒在地。
他俨然回到了一天前,他刚进入副本时所在的那个废弃手术室,连姿势和体感都别无二致。
命运怀表的时间显示晚上六点,视线左上角的【失败率】依旧是25%,昭示刚才发生的并非简单的时光倒流。
“我的记忆还在,其他人应该也差不多。就是不知道副本中NPC和鬼怪的记忆是否保留……”
齐斯穿上白大褂,戴上平框眼镜,推门而出,见到了熟悉的走廊。
瘦骨嶙峋的病人们在门外的长凳上坐了一排,用和第一天一样的充斥敌意的目光看着齐斯。
这次,齐斯假装感受不到威胁,小幅度地勾起唇角:“你们今天吃过蝌蚪了吗?”
病人们面面相觑,良久,终于有一个小个子的男人冷笑:“吃过了,天天都吃,也没什么用啊……”
他说着,声音逐渐带上哭腔:“我婆娘照样怀上了,照样要进这个鬼地方,要被你们弄死了……”
齐斯打断他,问:“你们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