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啊。”
……
白棋喜欢了解凶手的故事,那会让他感到快乐。
因为对于精神正常的人来说,在日益严格的法律的约束下做出杀人的举措,必然要面临极大的心理压力,大概率是被事态推到了别无选择的地步。
他们的故事往往被绝望和痛苦的阴云笼罩,并会在突破临界点后落下恐惧、憎恨、愤怒等负面情绪的暴雨,倾盆瓢泼,冲刷着血与泪。
就像摇着轮椅的人沿街慢行,在看到手脚健全的人投以居高临下的目光后,会生出“这个世界在下一秒毁灭也好”的阴暗想法。
人类和低等动物相区别的最明显的地方,就是他们不喜欢为种群的集体利益做出牺牲,且总是希望同类比自己过得更加糟糕。
痛苦的人容易做出强破坏性的报复社会的举动,只需要一颗火星就能点燃心底的炸弹,不会畏惧和退缩,是最好用的一次性耗材。
而从了解他们的加工原理到亲手引燃其中的炸药这一过程,是灿烂、盛大而富有期待的,就像大部分人都会喜欢的新年放烟花的环节。
白棋喜欢咀嚼痛苦,包括别人和自己的,并且不惮于手动制造一些惨案。
从生到死地掌控一个人的心理会让他生出一种作为“神”的崇高感,就像小孩子在最无法无天的年纪虐杀猫狗、掐死鸟雀。
这是一种变态心理,作为反社会人格障碍的一种,有史以来促成了数以万计的连环杀人案,并在上个世纪光荣地成为了臭名昭着的前额叶切除手术的研究课题之一。
白棋系统性地学过心理学,能够客观地诊断出自己的病症。但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毕竟现代人或多或少都有点心理问题。
超过九成人自认为自己存在心理疾病,更有四成人已经通过各种渠道确诊,他作为病友大军中的一员,没有什么出奇。
鉴于龙郡拥有完善的侦查体系,白棋在过往二十二年很好地克制住了自己不合理的冲动,从未在人生履历上留下案底。
不仅如此,他还通过杀死鸡鸭猫狗等动物的尝试,确定了:简单的血腥杀戮并不能带给他快感。
他所痴迷的,是富有美感和艺术性的谋杀,是操纵和玩弄人心的支配感,是高智商罪犯表演式的完美犯罪,和哥德巴赫猜想亦或者莎士比亚戏剧没什么本质区别。
于是,他做起了私家侦探的活计,从最开始的小偷小摸到暗中介入大案,像鬣狗般从血腥惨烈的案件脉络中攫取痛苦,短短两年间接连破获了两百多起案件,声名鹊起。
在这期间,他意外觉醒了一种能力――【读心】。
痛苦到一定程度的人在他面前走过时,那些人心底的所思所想都会被他获知。
而他只需要和这些人建立足够的联系,在他们的心底埋下充足的暗示,并让他们自愿死亡,就可以获得他们的情绪――
准确地说,是将某种情绪强行施加给其他同样痛苦的存在的能力。
白棋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从一个精神病患者那边得到了【疯狂】,并将【疯狂】施加给一个被家人赶出家门的流浪老人。
第二天,那片街区便爆出了流浪老人杀死自己的不孝子女一家的新闻。
可惜的是,因为白棋和那位老人联系不深,这次作案并未让他获得对应的情绪能力。
不过,他依旧为实验的结果感到满意。在他看来,那是接近“神”的最重要的一级阶梯。
糟糕的是,他的情绪阈值也因为这次实验得到了提高,简单地破获案件已经不能再带给他快感了。
――每每看到那些粗制滥造的作案手法,他都恶心欲呕。
他想过也许可以制定一些犯罪计划,兜售给那些想要杀人的蠢货,以提高谋杀案的平均艺术价值。
然而,龙郡的治安太好了,在现实里拍一下痛苦者的肩膀,说“嘿,兄弟,我可以教你杀人”,八成会被监控拍到,进而被请去警局喝茶。
要想打造可持续交易谋杀计划的犯罪帝国,需要首先解决龙郡公民不会进暗网、不知道如何规避追踪等问题。
过程之复杂,甚至让白棋担心自己会沉浸于传授信息网络知识的公益事业中,而忘了自己本应是个活该枪毙五分钟的危险分子。
总而言之,龙郡绝对不是一个适合犯罪的地方,有抱负的反社会人士还是尽早搬家为好。
所以,2034年1月1日,白棋搬家到了东京,在足立区开了一家侦探事务所。
……
2月4日,小雨。
早上八点,一个戴山羊面具的纤瘦身影小跑着穿过雨幕,在白棋侦探事务所门前停步,抬手敲了两下门。
“咚咚”的清脆声音在僻静的破败街巷间突兀地响起,过了足足两分钟,门内才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声音:“进来吧。”
山羊面具推门而入。
狭小逼仄的事务所中,白棋披着黑色大衣坐在办公桌后,微笑着冲来人打了个招呼:“渡边君,好久不见啊,随便坐吧。”
说是随便坐,其实只有办公桌前有一个空座椅,椅面还有些歪斜。
山羊面具略显拘谨地在座椅上坐下,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