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画默默点了点头。
他以为自己已经考虑好了,但没想到,竟还有这么多事,是他不曾考虑过的……
墨画满腹思绪地离开后,庄先生望着深山浓重的血气,怔怔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庄先生低声怅然道:
“这是我的因果吗?”
傀老静静出现在他身后,淡淡道:
“不是什么事都与你有关,不要自作多情。”
庄先生摇头。
傀老淡淡瞥了他一眼,“所以呢?你又不想走了?”
庄先生叹了口气,“等这件事了结吧。”
“你想等什么?”
“等这件事尘埃落定,道孽的事有个结果,我便启程离开,不再沾染此地的因果。”
傀老提醒他:“道人已经来过了。”
“道人而已,又不是他亲自来了。”
傀老皱眉,“此地道孽滋生,消息已传至道廷,惊动了天枢阁,你的行迹也会被推算出来,他们可一直对你虎视眈眈……”
“算出来就算出来吧,又不是没被算出来过。”庄先生无所谓道。
傀老知道劝不动,庄先生这样,说好听点,叫有主见,说难听点,就是犟牛脾气,固执己见。
傀老冷哼道:“好言难劝该死鬼。”
说完,傀老转身欲走,庄先生却忽然低声道:“谢谢。”
傀老微怔,“你吃错药了?”
庄先生苦笑道:“你的恩情,我一直记着的。”
“怎么?”傀老疑惑道,“你还会想着报恩不成?”
庄先生笑道:“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
“活人才能报恩,死人报什么恩?死人只能报鬼。”
傀老不客气道,说完转身便离开了,只是背影还是有一些落寞。
竹室之内,便只剩下了庄先生一人。
庄先生仍旧默默看着深山,看着深山那冲天的血气,良久之后,低声喃喃道:
“师兄啊,你造的孽,还不够么?”
而此时此刻,位于九州中心的道州,位于道州中心的道廷,位于道廷最显赫位置的一处高阁上。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在下棋。
他的面前,只有棋盘,没有棋子。
他的对面,只有蒲团,没有棋手。
蒲团之上,空无一人,恰如他的棋盘之上,也空无一子。
老者便默默坐着,盯着空白的棋盘,面无表情,整個人处于空灵虚无之态。
既像存在于此处,又像存在于虚无。
过了片刻,老者缓缓开口道:
“进来。”
在门外恭候多时的一个白衣修士,恭恭敬敬地上前,将一枚玉简,放在桌上,而后又毕恭毕敬地退下。
老者盯着棋盘,又看了许久,忍不住埋怨道:
“没人下棋了……”
他摇了摇头,又将目光挪开,看了一眼桌上的玉简。
玉简之中有淡金灵力勾勒的文字,上面写着简短的两行字:
离州以北,二品黑山州界,通仙城。
有道孽出世,形为大妖,名为封豨。
老者看了一眼,便不再管,继续盯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棋盘。片刻之后,忽而心有所感:
“离州……通仙城……”
老者摊开右手,手掌之间灵力璀璨,凝成实体,化为一座天干地支,两仪四象的天道罗盘。
罗盘层层周转衍算,最后又相互吻合。
老者微怔,“竟真的在这里……”
他又取出一枚标有“九州舆图”的玉简,依据罗盘衍算,手指一划,勾勒出一条清晰的轨迹,淡淡吩咐道:
“传下去。”
门口的白衣修士躬身向前,接过玉简,又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玉简便传到了天枢阁各个高阶修士手中,他们纷纷神情震动,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过了片刻,便有修士陆续从天枢阁离开,或是神情凝重,或是目露兴奋,或是心怀鬼胎。
这天枢阁的一举一动,都在老者的识海中分毫毕现,可他仍置若罔闻,在空白的棋盘上,落下了第一子。
落子之后,老者口中埋怨道:
“你别让我算出来啊,算出来,我就很难办了啊……”
“安安静静地不好么,你好我也好,非要给我找麻烦。”
“现在是生是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
老者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但没人听到,更没人回答。
说完老者又转过头,拿起玉简,将那两行字又看了一遍,默默念叨:
“通仙……这个名字有点意思……”
“封豨?这次又是谁在喂猪?”
“好在还只是二品……”
老者将这枚玉简,与另外一些形制相同的玉简放在了一起。
另外的玉简上,都写着类似的文字:
乾州,二品问道山州界,千灯城。
道孽出世,形为大邪,古名画皮。
批注:邪神残念,藏于观想图,千灯城已迁城。
……
艮州,三品龙脊山州界,龙山城。
道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