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院改造,被电力局卡着施工批文?”
陈生林不过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弯弯绕绕。
他笑了笑,望着身边随行的众人,其中就有莱雅达区的市政官员。
区政府下级领导在这行人中只能算是个小喽啰,没有资格像蔻蔻的老爸一样跟在大企业家左右,只能在人群外围敬陪末座。
市政官员也对中学生画画没有任何兴趣。
他原本正在指挥手下摄影师拍宣传照片,绞尽脑汁的盘算着怎么取景,既能凸显陈生林和警督大佬们的重要性,又能让自己在照片的角落处露个脸。
没想到呆着好好的,突然就有这么大一口黑锅飞过来砸在自己脑袋上。他郁闷的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脸上的汗唰的就落了下来。
“有这回事么?”陈生林语气依旧温和,眼神中却毫无笑意。
“这個我不清楚……可能这里的城市电缆系统比较老旧,工业负载又大,不太好办。”
小官僚绞尽脑汁的解释着:“我回去就去查查是什么情况,一定快速给陈先生一个交代。”
“我来处理吧。我会让命令审计院的同僚跟随此事,如果真的有腐败情况,严肃处理。”蔻蔻老爹恼火的摇摇头,瞅了小官僚一眼。
缅甸的警察系统本身就有监管审计的职能,此时他不得不说些什么。
真不懂事!
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屁事,警督才懒得在乎。
可今天自己的任务就是陪好陈先生。大富豪愿意在仰光多投资一些或者少投资一些,可能就是GDP好几个点的差距。
结果妈的遇上这么一出。
惹恼了陈先生,他们这些人,没有一个有好果子吃。
小官僚这次真的要吐血了。
这种贫民工业区的底层市井官员,没几个是完全清清白白的,真要一查到底,只是对方愿意薅掉多少乌纱帽的区别。
“唉。”
陈生林收回了目光,无奈道:“我是缅甸慈善商会的新任主席,结果让一个小娃娃给我提这种要求……真是在当面抽我的脸啊。”
“不过,一个许诺就是一个许诺。小伙子,孤儿院改造批文?”
陈生林望着顾为经:“不是我夸口,但在仰光,我能做到的事情,真不少。想好了,你就要这个?”
“嗯。”顾为经点头。
“不后悔?”
“嗯。”
陈生林心情有些复杂。
他习惯了这个城市中无数人小心翼翼的讨好自己。
他们谄媚,他们逢迎,他们脸上永远挂着巴结的笑脸。
只为能从自己手中讨得一点财富或者权利。
结果陈老板今天好不容易心情好,答应了给中学生一个许诺,对方却只轻描淡写的管自己要了一张孤儿院改造的许可文书。
在惊叹对方品德的同时,陈先生觉得有点伤自尊。
如果《浮士德》里那只无所不能的掌握改变世界伟力的魔鬼,整天接到的雇主召唤,都是些请求把小猫从树上抱下来的要求。
想来魔鬼也会过的很没有成就感的好不好。
“为什么?小伙子,你本可以要求一些更有价值的事情。我甚至可以让仰光的市中心夜晚灭一天灯,或者把你送到南极去看企鹅。”陈生林不是一个喜欢炫耀自己手中权力的人,单纯是他真的非常好奇这个年轻人脑子里是咋想的。
“看企鹅我可以去动物园。至于前者……我为啥要让市中心灭一天灯?”顾为经平静的反问。
陀思妥耶夫斯基认为,没有贪欲的人,更容易收获幸福。
无欲则刚。
他真的没有什么需要收藏家帮助的地方,顾为经刚刚从出版集团手中拿到了一笔对自己来说是天文数字的收入。
陈先生又不是系统,不能提升自己的绘画技巧。
对于自己来说,一张孤儿院改造的审核批文,就已经是现在他最需要的事情了。
“好吧,我明白了。”
陈生林凝视着顾为经片刻,突然赞叹道:“您真是一个纯粹的人,要是我当年有你的心性,或许现在真的能成为年少时梦想的一名艺术家也说不定。”
陈先生竟然用上了敬称。
他更加喜欢这个年轻人了,陈生林不再把他当成一个能画一笔好画的小孩子,而是当成了平等的谈话对象。
“一张电力改造批文,很好。”
“这种事情是我这个缅甸慈善商会会长的义务,原本不应该你这样的年轻人来关心。出于对你的尊重,所以我要多解释一句。”
陈生林向四周扫视了一圈。
“仅仰光就有上百家各式的孤儿院。而仰光已经是缅甸最发达的城市。受到战争影响,很多地方的基础建设,更是停留在前殖民地时代。作为慈善商会的会长,我必须要尽可能将资源和力量平均分配。一家孤儿院改造需要的几千万几亿缅币不算什么,但再多的钱被这么一大摊子稀释,也就不剩下些什么了。”
“所以如果不是你,想来这家孤儿院还要在这样困难的状态下经营很多年。小伙子,你是给这家孤儿院带来光的人,你真的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