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入木三分了。
挣钱在沪上,则是因为南方自古多豪商巨贾,多传承悠久的书香门第。魔都更是内外交汇的大都市,整个东夏以至整个亚洲最为繁华的明珠所在。想要拿着麻袋整箱整箱的往回挣银元,唯有在魔都才可以。
这句行话,京城和津门的观众都爱听。
唯有沪上的百姓听的不顺耳,觉得有点嘲讽他们是只懂钱,不懂戏的土老帽的意思。
凭什么南方的观众,就不如津门的观众懂行呢?
人争一口气。
所以在沪上听戏,大家都听的走心,看的认真。
年少曹轩看见翻跟头的,就在那里炸炸呼呼的鼓掌。
看见杨小楼这般精妙的步法,却不懂的得欣赏,正好像一个刻板偏见里,不懂的戏的外行山炮的样子。
偏偏又坐在他的先生那种资深大票友戏迷的身边,这才被其他人用玩味的古怪目光盯着看。
听老师拆分的说清楚,曹轩那时才有点明白些个中关键,凝神往戏台上看去。
但那时胡琴哀婉,已经到了项王坐看虞姬舞剑的环节。
他无法再去回过头揣摩先生所说的台步的了。
“可戏,看戏如看画,需要分解的讲出来才能看明白所以然的人,终究不是有缘人。小轩啊,翻跟头和走台步的区别,你还有的要琢磨呢……也不知道什么你能想得通,看的懂喽。”
“这出好戏,让你这样心浮气躁的看下去,真是浪费。”
先生的神色有些落寞,微微摇头,叹了口气。
那一次。
老师没有用扇子敲他,曹轩看到老师那种惆怅的神情,却比扇子骨敲在额头并不算太痛的感觉,更让他心情发堵。
时光如流水。
曹轩早已功成名就,成为了被无数人敬仰的大师和画坛领袖。
他从心底依然没有很爱上听戏,却时刻记着先生的教诲。
这些年。
他不常听戏,可只要走进观众席,无论是国家大剧院的专业演出,还是一些海外业余票友小剧场里的搭班演出,乃至家中播放的唱片。
但凡曹轩听见夹杂着胡琴鼓点的戏腔入耳,他总是会听的很认真,也总是会想起,他的先生,折扇缓缓和着台上的唱词,在手中微拍哼唱的样子。
台上的电灯灯光洒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那时的他,总像一尊石头雕成的塑像。
“先生。我后来想明白您要说的意思了。”
曹老爷子微微叹息,泪水顺着他的脸颊一滴滴的滴落了下来,滴在了这张珍贵的老照片之上。
那天自己的老师话语中的隐藏的含义——
戏台上杨老板埋的那六步半台步的一减一增,和国画大师绘画作品的相似点,不就都是那“讲究”两个字嘛。
银元千枚,只买讲究。
这里面的味道足啊。
老师其实早就把该说的话,都已经用他特有的方式告诉过自己了,只是自己晚了很多年,才想明白。
顾为经早早的就画出这样一张这么“讲究”的画。
曹轩却没有让自己的老师等到,他交出那份醒悟的答案的时候。
这一点……
“真让人羡慕,我倒是比那顾小子差远了的。”
曹轩缓缓说道。
那若戏罢茶歇,他们离开的时候。
曹轩的老师取出了一枚贴身把玩的玉如意交给戏板的管事,说今天看戏,看的愁肠百转,也看的酣畅淋漓,不虚此行。
感谢桐馨社所奉献出的如此精彩的演出,宝剑赠英雄,这方玉如意特地是赠给杨小楼杨老板的谢礼。
这方玉如意是老师的收藏,品质绝佳,年代不算太长。
不是那种特别珍贵的秦玉汉玉,是一方晚明时的如意。但是珍稀就珍稀在它是传世玉,而非那种墓葬里挖出来的出土玉,通体温润清亮,没有任何一丝土腥气。
年轻时光买这方玉,就花了八百多两白银,还算是捡了大漏的那种。
曹轩眼馋老师的这方玉好久了。
他在旁边看到这一幕的,就像如今唐宁听见曹老可能要再收一个徒弟,把家里没准属于她的大宝贝败家的往外送时的心情一般无二,嘴都快嘟到天上去了。
只是震慑于老师威严的目光和手里的折扇,没太敢提意见。
管事也是相当识货的人,看光泽就知道便宜不了,作揖唱诺道谢爷们的大赏。
先生摇头特意更正,这不是赏,今日在戏台上,他领略了那活霸王的风采,这是谢礼。
管事又问,你们不去后台和杨老板梅老板,一起去饮杯茶吗?他们也很想见见您们这些大画家。
先生再次摇头,回答君子之交淡如水。
台上见了霸王虞姬,台下再唠些有的没的家长里短,反而俗气了。
如今时局不易,世事艰难。
戏如人生,他在戏词中已经听出了那慷慨悲壮之意,佩服不已,只是他如今的心境不太想要画画,故用玉佩相赠。
“经此一别,各自珍重,有缘再见。”
君子一见如故,便以千金相赠。
而这一别。
山河破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