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五章 恋情的终结(1 / 4)

“那是个怎样的晚夏啊。我不打算去追忆准确的月份,因为要让思绪回到那里,我得忍受万般痛苦才行,但总有一天,二十年前那个悠长的夏日夜晚会将它的影子向我伸展过来……我痛恨那改变我们,把我们弄糟的生活。”

“人类是如此的别扭。”

——格雷厄姆·格林《恋情的终结》

——

说来也奇怪。

顾为经尽管以前有一点点少年老成,但论身上管理人的那种上位者的气质,他甚至还不如当了很多年学生干部的珊德努小姐。

尤其是在家里。

顾为经的身份一直不过是小辈。

就算签了画廊,入了曹老的法眼,这半年来他在家里的地位水涨船高。家人也还是把他当成晚辈来看。

区别不过是从“普通的小孩子”,进化成了“有出息的小孩子”。

归根到底,小孩子依然还是小孩子。

既然是小孩儿,就要听家长的话。

婶婶一直有点看他不太顺眼,喜欢絮絮叨叨的说这说那,在旁边的大事小情指手画脚。

就连顾童祥——顾老爷子纵然在孙子的小皮鞭抽打鞭策下每天练着画,但并不“乖”,该偷懒偷懒,该赖皮赖皮,该哼唧还是要哼唧。

然而现在。

没准是因为大人们过于的六神无主,没准是因为今天的事情已经抽干了他们的精力。也没准只是顾为经的声音听起来太宁静,太有威严。

顾为经的话,也真的起到了宛如御令一般的效果。

他说不要哭。

爷爷就真的不哭了,连婶婶也把抽泣声憋在了嘴里,睁着桃子一般红肿的眼睛,默默的盯着他看。

“在回家之前,我曾打了个电话。”

顾为经坐在窗旁的木椅子上,看着夜晚仰光河反射着月光的湖面,“我了解到了一些情况。顾林是因为网络赌博,而被人带走的,她现在欠了别人九十八万美元的债务,事情的起因是几个月前……”

他就这么一件件,一桩桩,把事情的前因与经过——豪哥是如何布的局,他的堂姐又是怎么犯下的大错,包括豪哥所提出的条件,全部都说了出来。

叙述的过程中,顾为经的语气一直很平静。

没有愤怒,没有情绪化的指责,没有添油加醋,但也没有任何替堂姐顾林遮掩的意味。

她所做过的所有事情,她所犯下的所有错误,包括豪哥所说的关于赌徒的所有话……顾为经全都一一讲了清楚。

话只讲到一半。

婶子就又忍不住开哭了。

她似乎不敢在顾为经身边哭的太大声,就那么抱着抱枕呜呜咽咽的抽泣。

“为什么……为什么呀……家里从来都没有短过她钱用的……为什么样,我们马上就要去过好日子了呀……”

她的声音吃吃艾艾的从抱枕下传来,混着哭声,像是断了弦,变了调的胡琴。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

婶婶一直在那里翻来复去的念着为什么,顾为经不知道她是在问自己,是在问她女儿,还是单纯只是某种机械性的呓语。

他只知道——

原来。

人在真的很悲伤的时候,那声调听上去不像哭,倒像是翻肠倒肚的呕吐。

顾童祥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他皱巴巴的缩在沙发上,呆呆的像是一尊木雕,眼神中透露出来的神情非要说是沉着,不如说是一种死气般的沉静。

良久。

良久。

顾老爷子的手指动了动,他下意识的去抽烟,一抽抽了一个空。

顾童祥摇摇头,喉咙里咕噜了一声。

“命啊。”

他哀哀的唤了一声,“是我这个爷爷没当好。”

老人扶着沙发靠背一点点站了起来,踱到屋角的穿衣镜边,努力的把背挺直。

老爷子一开始的动作极慢极慢,仿佛是老式走马灯里慢速的画片儿,动作一顿一顿的。

越往后。

他的动作就越流畅。

顾童祥拍打着身上的烟灰,拿出梳子一下一下的用力梳着头发,他干枯的手指是那么的用力,梳齿上带着被扯下来的发丝。

就像是六岁的孩子在努力的重新学习着行走,或者六十三岁的老人在尝试着逼迫着自己回到三十六岁。

到了伸手去拿领带的时候,顾老头的动作已经和往日里没有什么区别了。

若非指尖的颤抖、惨白的脸色和眼底里无法掩盖的疲惫。

顾为经看着穿衣镜里的爷爷,几乎都以为往日里的那个顾童祥,恍然之间,又站在了自己的眼前。

“爸,你要去干什么?”

婶子看着正在系领带的公公,松开了手边的抱枕,惶惶的问道。

“你们走吧,你和顾为经今天晚上就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你们留下来也没有什么用。顾为经以后是要当大画家的人,不要去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牵扯到一起。”

顾童祥轻声说道。

“我?”

“我要去西河会馆,去找豪哥。有情况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