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艺术理论的同行,有所不同。
她便也和没有画过那幅画的自己,有所不同。
她不是雅典娜,她没有女神刀剑不入的神力,可她可以拥有女神一般架驭狮子的内心。
感悟永远是自己的。
即使笔尖的细腻婉曲远不及酒井小姐,但她也可以把自己的想法撰写成评论,把它变成文字,用才情和气概来取胜。
这就是伊莲娜小姐从练画中所获得的东西。
顾为经也是如此。
他以前的用笔能力远远比不上画出《雷雨天的老教堂》的卡洛尔。
临摹作品的相似程度也卡住不动颇长的一段时间了。
但顾为经还是一空闲下来,就动笔临摹。
顾为经不间断的用画笔临摹那些流动的雷霆,不间断的用自己的心去还原这个名叫卡洛尔的画家的翻滚的内心。
他去触摸她的胸口,他去感受她的热意。
他去在雷霆和黑暗中寻找她的“烛火”,去感受她的抗争。
纵然受限于技法的水平的限制,顾为经无法在自己的画板上准确的还原这一切,但那些的情感从来都不会白白的消失,只会一点一点,一滴一滴的积存在年轻人的内心,不断的发酵,不断的酝酿。
直到缪斯女神的小蜡烛被点燃的那一刻。
愤怒的雷霆乍破云海。
情绪如暴雨一般,
倾盆而下。
笼罩着画室大半的黑色雾霭,就像是《雷雨天的老教堂》画面中翻滚的雷云。
曾有评论人士认为,现代的画家们再把精力集中放在塑造静态的阳光与空气,是没有意义的一件事情。
十八、十九世纪的油画画家们,曾在对静态的风景的塑造上,花费了大量的精力。
那些年,画家对用笔能力的追求,就像似乎没有尽头一样。
而评论人士则说,这是一条艺术发展的歧途。
他们认为,这股艺术风潮的兴起是因为在那时候,相机还没有被发明出来,或者照相对大多数人来说,依旧是一件相当相当稀罕的事情。
十九世纪照相机刚刚被投入到实用领域的很长一段时间,照一张相,银版显影需要3个小时到半天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被摄物体必须要保持静止一动不动,才能得到清晰的成像。
照张相片要比请画师跑过来画张画像还要累人,也还要麻烦。
因此。
在一百年前,凝固不动的静态静物对很多人来说,依旧保持着相当程度的稀奇感和新鲜感。
他们会像买照片一样,为那些画家笔下的静态光影和细腻描绘而买单。
基于这个原理。
如今的观众全都是每一天被大量的视频、电视剧、电影饱和轰炸的人群。
十九世纪那种买照片一样为绘画付费的消费者已经不见了,所以细腻的光影描绘就同样失去了意义。
更不用说。
比拼对现实世界的一比一还原,再精妙的笔法,也比不过花399美元买个手机,然后咔嚓按一下快门。
因此。
只有往抽象发展,只有往那些高度概念化的绘画方向发展,只有画那些手机咔嚓一下拍不到的东西,才是现代艺术家们理想的发展思路。
先不提这种消费行为分析的方式,是否过于功利主义。
至少在这种对于静态景物作用的理解分析这一点上,这类西式观点是远远不如传统东方式审美哲学来的深刻与优雅——“一切景语皆情语”。
静态的景物塑造从来就不只是单纯的景物塑造。
相机快门“咔嚓”一下,所无法捕捉到的东西,也从来都不只有那些高度抽象化和概念化的先锋艺术。
通过光影的侧写,来反应人物内心的精神,恰恰是手绘艺术作品的强处。
它也恰恰同样是印象派的审美精髓。
画家所记录,所描绘的阳光与空气,从来不只是阳光与空气,它们是美的载体,也是情感的载体。
阳光与空气与作品想要传来的情感,就是细支长颈瓶与鲜花,天空中漂浮的雷云与闪电和雨水之间的关系。
它们将不可分割。
阳光与空气是如此。
那些暗色调的笔触,阴影与夜幕同样也一般无二。
在陈生林眼前,这幅画面中没有被光线所照亮的那一侧,夜色般的黑暗笼罩着一切,吞没着一切。
它不像是单纯的黑暗,而像是流动的雷云或者翻滚的雾气。
这种蓬松流动的动态感,似是由画面里阳光射来的方向某些光洁平面所反射出的光斑,和墙面与地板对于光源的漫反射造成的,又像只是纯粹的,因为画面主人的主观思绪转动而流动。
陈生林的目光视线不由自主的被画面翻滚的黑暗所吸引。
他是一个懂行的人。
从作品的构图角度来说,顾为经的这幅画是少见的极度不对衬的左右构图设计。
明暗的分界线从画面的一侧直接割开了这幅画。
被光线照亮的那一边作品的元素太多,这就反衬出了黑暗的那面元素太少。
而椅子的上的男人又过于的靠近窗户,不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