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来客栈里空荡荡的,明光亮堂,洁净无尘,令污秽之人生怯不敢踏足。
一群高大威武的护卫矗立如山,守门神一样立作两列,中间放一张大方桌和一张太师椅,一个美貌少女就坐在太师椅上悠然品茗。
少女粉腮含雪,眉眼如画,艳赛桃花,穿着南仡流行的斜襟盘扣袍子,袍子是古朴的灰色,黑色的盘扣绕着纤细白嫩的脖颈围了一圈,从右衽伸下,颈下坠着几圈红红绿绿的珠串。
色愈朴素,显得她愈娇艳;色愈艳丽,显得她愈清雅。
她不用过分招摇的装扮,便足以令人一眼看出她的贵气。
妇人看到此景,呆了呆,心里越发忐忑起来,把背篓递过去,双手紧紧攥起,盯着方桌上摆放的果品小菜,口水声突兀地在堂中响起。
哪怕是捉弄他们的,给块饼吃吃也好啊。
护卫把盘龙草掏出来,称了一称,然后转头对浅灵道:“东家,二斤二两!”
浅灵点头,看向刘娇:“给钱。”
刘娇当即数了铜板,穿成一大串,递给了妇人。
妇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手都被钱串儿压沉了,差点没拿稳。捧着那一大串铜板,她恍恍惚惚,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捞起一串,在齿间一咬,整个身子都哆嗦起来。
“谢谢大善人!谢谢大善人!”
妇人合掌朝浅灵拜了几拜,又哭又笑,拎着钱串儿跌跌撞撞出去,嘴里不停喃喃:“我能买米了,我能买米了!孩儿!我们不用饿肚子了!”
说罢直奔米铺而去。
大家都惊呆了,唯座上的美貌少女八风不动,既不为妇人的感谢动容心软,也不为白白给出去的钱心痛,就好像她真的是为采买药材而来。
众人缓过神来,一改刚才的颓靡之态,争先恐后举起自己采的盘龙草,互相激烈推挤。
“姑娘!买我的!我有!”
“姑娘!我也有!”
“姑娘!行行好,看看我吧!”
云来客栈转瞬乌乌泱泱,被难民挤满了,更多的人已经蜂拥往城外跑去,誓要采集多多的盘龙草。
“都安静!!!”
刘娇厉声喝道:“排队!一个一个来,有不循规矩、不安分的,我就把他赶出去!永远不要他的东西!”
难民们不敢放肆了,续成一条长龙,从内街排坠到了城门口,足足几里长。
越到后面的人越心焦,生怕人家收够了草就不要他们的了。
但浅灵说到做到,全盘照收,一两盘龙草就给二十文钱,实实在在,一文都不少他们的。
无数的人兴冲冲地跑到郊外、山上采草,又兴冲冲地拿来云来客栈换了钱,然后兴冲冲地去买了米。如织经纬,络绎不绝。
山洪以来,南仡从没有一天这么热闹过。
一夜之间,几座山的盘龙草,光了;
王城的米铺,空了。
浅灵几口装铜板的大箱子也空了,倒是野草从地面堆积到屋顶,填满了客栈半数的房间,蚊声如雷,到处飞跳。
浅灵一人发了一个装满了药材的香囊下去,才止住了一屋子劈里啪啦的拍腿声。
刘况摸着箱底可怜兮兮的几枚余钱,心痛得滴血。
他捂着心口,笑脸比哭还难看。
“姑娘,明天还要么?”
“要。”
浅灵百无聊赖,拿着几根草在手里转来转去,不一会儿就编成一个花篮的形状。
她扭过头来:“得辛苦你再往钱庄跑一趟,调几箱银钱出来。”
刘况努力掐着自己的人中,趴在钱箱上哀嚎起来。
刘娇也没好到哪儿去,苦着脸问道:“姑娘,您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呀?”
如果单纯为了做善事,买米施粥就行了,这样子撒钱叫他们怎么能不看得心里突突乱跳?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用的啊。
浅灵道:“总要让商户们嗅到商机,闻风而动,我们的事情就好解决了。”
“嗯?”
刘娇还是不懂,疑惑不解地看着她。
浅灵道:“放心,不会太久,就这两日的事。”
事实正如她所想,这一夜,米商们彻夜未眠。
原本南仡是缺粮,但缺粮的是灾民,灾民买不起粮食,就不是米商的顾客,米商当然就没有进粮的必要。
但现在城外饥民千千万万,他们有钱了,能买米了,就是米商的摇钱树。这么大的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
做生意讲究时机,如果晚了一步,等大家都反应过来去进粮了,粮食一多,粮价自然就会降下来,到时赚头就少了。
因此,精明的商人会立刻连夜去进货。
而更加精明的商人,会选择从靖地去引进粮食。
毕竟大靖米粮丰足,一斤米才两文钱,在南仡却能卖到十五文一斤。扣除种种成本,一斤米能赚九文、十文!
这是天大的利润呐!
不过,他们与天大的利润之间,还横着一道障碍:
关口被封锁了。
有的失望而归,而有些人,却另辟蹊径。
有人的地方就有漏洞。
商人逐利,他们正是最会投机取巧钻漏洞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