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
尹泰把信揉作一团,掷在地上,浑身被怒火吞噬。
他猛冲向浅灵,大掌钳住了她的脖子。
“贱婢!你竟敢愚弄我!”
青筋毕露的大手极其狠厉,掐得浅灵无法呼吸,支撑头颅的脊骨似要被捏断。
尹泰蛮横地把她拖进一间暗房,绑在了木柱上,然后拎起一条蘸了盐水的鞭子,狠了劲儿一抽。
浅灵抖了一下,一条恁长的血痕从左脸扫到了右肋以下。
尹泰又发狠地抽了数下,把鞭子丢给下人,走过去钳住了她的脸。
“说!黑水寨的人,还有汉医都在哪儿?”
尹泰心里恨得要命。
他是真把她当自己的人来对待啊,为了拉她入自己的阵营,这些天他推心置腹,什么阴的阳的多多少少都抖落了一些,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引狼入室!
他气不过又掴了一掌。
“你说不说?不说我就把你剥皮抽筋,关进药房里,让你亲眼看看我的蛊虫是怎么一点一点,吃你的肉,喝你的血!让你在最后一滴血被吸干之前,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一掌,把浅灵打得头晕目眩,鞭子扫过的地方似窜起了簇簇火苗,火辣辣地疼,脸颊青紫交加,片刻便肿了起来。
尹泰大掌将她头摁住,阴狠道:“我有一千种刑法伺候你,好好想想,要不要从实招供。”
浅灵咳出血沫,被掐肿的喉管发出的声音已带了撕裂感:
“靖军已到,你不觉此时再大开杀戒已经迟了吗?”
“谁说靖军已到?”
尹泰充满恶意的笑容浮上来,双瞳放大,双手撑在了她身体两侧,脸已贴近了她的耳朵。
“靖军还在四百里之外,到此少说也要几日光景,我可以把你们一个个全部揪出来了结,然后再去向朝廷澄清误会,你说,朝廷会信我还是信你?嗯?”
热气喷洒在她的耳廓,浅灵别着脸,梗着脖子不吭声。
尹泰阴笑几声,捏着她的下巴掰正过来,道:“傻姑娘,别跟我作对,老老实实招了,我还能让你好受点。”
浅灵不肯开口,张炳便道:“世子,大都护说了,让我们尽快除掉她,以绝后患呐。”
听闻此言,浅灵恍然大悟过来。
她本以为可以尽力周旋,支撑到靖军的到来,却独独忘了,一个为官三十多年的二品大员,朝里朝外怎会没有他的人脉眼线?而朝廷在得知南仡之事后,并未隐瞒下她的所作所为,所以线报才会先兵马一步,到了窦大都护手里。
“杀掉?没那么容易!”
尹泰把手伸进袖中,掏出了一个小盒,对着浅灵的脸打开了。
浅灵难以抑制地一颤。
一只泛着蓝光的蛊虫正卷起身子,无数肥软的对足从甲壳中伸出,窸窸窣窣地与蜷起的尾巴点点勾勾,互相触碰,头上带白色斑点的黑色触须,又长又细,摇摆了几度后,忽然似一双利目,对准了她。
“这是噬心蛊,是吃人心长大的,它可以从你的任何一寸皮肤里钻进去,爬到你的心口大快朵颐。但是它食量很小,一天只能吃一点,要十八日才能把心口的最后一根筋络吃干净。”
“此蛊无药可医,除非你能掏出你的心,把它挖出来,否则你中蛊之后,就要受百日剜心之痛,直到死去。”
“如何?要试试么?”
浅灵屏住呼吸,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紧绷了起来,而那蛊虫似乎嗅到了她伤口上的血腥味,异常兴奋地摆动着触须,似乎下一刻就要长出翅膀,飞扑到她身上。
“世子知道,窦大都护为什么着急让你杀了我吗?”
尹泰眯起眼:“怎么?又想耍花招?”
浅灵继续道:“因为杀了我,杀了所有人,你与他之间,谁担责更多,谁为主犯,就可以由他说了算。当初,是谁主张做此事,是你,是他,还是后夏?”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不是窦大都护首倡,他已经是西南的土皇帝,权力已极,或许会贪图钱财,却并无谋反的理由。真正要对大靖不利的是你和后夏,而窦大都护催你杀我,是要掩护后夏,把全部罪责推到你身上去。”
尹泰一愣,张炳道:“世子,此女跟您弄鬼呢,问了半天话,她一句不说,反而挑拨离间!世子,你千万不能叫她蒙骗了!”
尹泰听完,再次现出狠相,恶狠狠道:“好好好,不说是吧,那干脆我也别光说不做了!”
说着,伸出两指捏起了那虫,向她伸了过去。
浅灵闭上了眼。
出来之前,她也已经将获知的所有事情写在了一块绢帕上,交给了刘娇保管,即便她回不去,这块绢帕也能交给朝廷。
躲在茶园里的人,如果被发现了,占着地形的便利能与南仡对峙守上几日,熬到朝廷的军马踏进城来。
至于噬心蛊,说可怕也没那么可怕,她有法子可以让自己没有痛苦地死去,不必经受噬心之痛。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她并无惧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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