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猞猁跑得极快,行动又灵活,左蹿右蹿,一会儿上树一会儿下地,不知不觉已跑出甚远。
成王穷追不舍,一连数箭射偏,气急败坏,越发追急了。
咻!
迅雷不及掩耳一般,成王反应过来时,右胸口的地方已经被箭射穿。
他低着头,呆愣地看着汩汩流下的鲜血,片刻后从马上栽了下来。
“来人,救命……”
他蠕动着身子,欲去摸腰间传信的烟炮仗,却是怎么也掏不出来。
眼前出现一双黑靴,成王一顿,慢慢抬起了头。
“是你!”他目眦欲裂,“你没死?!”
卫晏洵冷笑了一下,用脚踢开了成王的箭筒,蹲下来道:“你以为,我会再上你第二次当吗?”
“固山刺杀虽非你一手策划,但你在其中没少推波助澜,对不对?从一开始你就想要我死,无论前生,还是今世。”
成王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前生今世……卫晏洵,你敢残害手足,父皇绝不会饶了你!”
“我知道,”卫晏洵冷静地盯着他,像一头正在分析如何蚕食猎物的兽,“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的死,是父皇的心病,我一直都知道他不愿看到兄弟相残,所以我留你到现在。但这一次的机会,是你创造的,不是吗?”
成王惊恐地瞪大了眼。
“你……你早知我的预谋?”
“卫晏琛,我早就想杀你了,你可知我忍了多久吗?”
成王腮帮抖动着,牙关咬得咯吱咯吱响。
“我对你的恨,哪怕饮血啖肉都不可消解。前世你给我的下场,现在我原封不动,还给你。”
他后退了几步,成王仰着头,看他慢慢抬起右手,像举起了屠刀,猛地一挥,当是时,箭矢如流,嗖嗖射在成王背上。
成王无力地痛呼两声,便栽下了头。
成王妃听到些微异响,以为是去汲水的婢女回来了,扭头而望,却只见风儿穿林而过,树叶飒飒作响。
她不以为意,欲御马前行,脚脖子却突然被抓住了。
“啊!!!”
成王妃摔下来,害怕得不敢睁眼,连忙挣脱开,手扒着草,狼狈地爬开,准备逃离。然而一声虚弱的叫唤:
“静玟,是我……”
成王妃怔忡了,慢慢回过头,只见一个后背已插满箭矢满脸糊血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夫君成王。
“你、你……”
成王妃惊得说不出话来。
成王呕出一口血,把手伸了伸,手里握着传信的烟炮仗。
“快,救我,快……”
他濒死的模样极其可怖,出于妻子的本能,成王妃不由自主地向他伸出了手,却在即将碰到他时停下了。
成亲以来,夫妻之间无论发生过什么,在成王妃眼中,他永远是那个月下递花给自己并对她承诺永远的少年,她永远记着那一刻的悸动与托付终生的欢喜。
可这一回面对重伤的丈夫,她脑海中涌现出来的,竟是他与姜云如恩爱的一幕幕,还有那日,他当姜云如的面羞辱自己的激烈言辞。
她不免去想,有朝一日,成王当真登基为帝,届时她恩宠已失,膝下无子,海家也并无更出息的子辈,是不是会演变成她向姜云如下跪请安、父亲向姜琢君弯腰作揖的颠覆结局?
她海静玟,宁可抹脖子死了,也绝不忍受这样的屈辱!
可摆在眼前的,是成王快死了。
他死了,她就是孀居的王妃,从此独霸一府,远离朝堂纷争,她再不必去考虑家族振兴,不必考虑丈夫是否还爱重自己,也不必担忧新皇登基,自己会被牵连戕害。她可以把成王府变成了她一个人的风雨亭。
她该救他吗?
她这一踌躇便是许久,成王看见她眼中的坚定慢慢变成犹豫。
身上疼得要死,成王忍不住大骂:
“贱妇!你在想什么?快点救我!”
成王妃眼中重又坚定起来。
她缩回手,慢慢后退。
“你干什么,回来。”
成王妃跌跌撞撞跑向马,试了几回,终于爬上了马背,毫不犹豫打马就跑。
“回来!海氏!回来啊,回……”
成王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渐至无声。
呼祁函张着手放在耳边,听了听动静,敏锐地感觉到一场激烈的碰撞迅即结束了,果然小卒来报:“王子,事已成!”
呼祁函大喜:“带路,待本王看过。”
何止成王想杀定王,定王从前在边关给他们找了那么大的麻烦,呼祁函何尝不是恨他恨得牙痒痒。
小卒带他到了地方,远远便看到趴躺在地上、背后插满箭矢的一人。
呼祁函没瞧出是谁,却认出了标识着定王的旗帜,于是仰天大笑:
“卫晏洵啊卫晏洵!你也有今日!”
在大靖国内杀皇子固然大胆,但所有善后他们已经做足,成王也会帮扶自己,说是西赤突便是西赤突,为两国邦交,大靖皇帝也不会拿他如何。
呼祁函笑着走过去,用脚翻了翻他的头,想看一看他的面容,却忽觉背后发凉,呼祁函猛地回头,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