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琼依双臂抱紧膝盖,整个身子躬起歪向另一边,侧脸贴向沙发靠背,脑袋还朝里拱了拱,之后就一动不动了。
空气静谧得,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
和刚刚她的滔滔不绝,形成鲜明对比。
陆泽瑞移到她面向的那边坐下,确认她眼中还真的蓄满了雾气,遂强行将她揽入怀中,一下下轻抚她的后背,试图让她放松下来。
她的身体渐渐舒展开,变得柔软,用额头贴紧他,他的胸膛成为她伤怀时的港湾。
“我想爸爸了……”她语带哽咽,闭起的眼睫将晶莹挤落下来。
“嗯。”又默了一会儿,他道:“他值得你想念。”
他喜欢听她讲以前,那些他没来得及参与的以前,想要更多更深地了解她,治愈她,听多久都不厌烦。
但他潜意识里,又有些怕她伤怀的眼泪,不知该如何安慰是好。
还尤其怕下雨,怕她会联结到那个“他”而伤心不已,可现实中的他似已辞穷,并技穷,而力竭。
今天,她说她的妈妈那么无私有爱,绝不容许任何人用任何方式亵渎,谁都不可以,不可以!
这是她的底线,任何时候,任何人都不能破。
今天,她终究还是受了委屈,才会感伤怀念,才会忆及从前。
她的声音自他胸口传来。
当时,爸爸说压抑了情绪,情绪就会向内攻击自己的身体,身体是情绪的晴雨表,是情绪在显性方面的反映,很多病痛都是情绪打了败仗的结果……
爸爸不到五十岁就英年早逝,还是肝病,也是长年隐忍的结果吧……
常常想念妈妈却看不见摸不着,还不能宣之于口,不能在未成年的女儿面前,有任何流露……
还要撑起那么大个公司,那么多人的饭碗,要顺应电子时代的到来,为出版业找出路,顾念七彩家园的孩子们,尽力回馈社会……
她也是在爸爸生病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么多年他心里,有多苦……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全都来不及了……
默默地陪着她宣泄。良久之后,陆泽瑞才轻轻拍着她的背宽慰,夏叔叔给足了女儿安全感,还有成熟的异性之爱,而她这女儿也已经做得顶顶好了。
没几个人能像她一样聪敏,包圆一切学习类奖项,随便一考就碾压绝大多数,稍一努力就更不得了,别人追都追不上。
相信只要她健康平安,夏叔叔就心满意足了。可她还在做着让他感觉锦上添花、倍儿有面子的事,丁点不让他操心。还那么孝顺,贴心,能干,会照顾人,总之就是各种优秀各种罗列不完。
夏琼依反驳他:“我哪那么好,你说的是你自己吧,你这‘别人家的孩子’!”
陆泽瑞驳回去:“我们都是别人家的孩子,是学霸中的战斗机,不,是学霸中的航空母舰。”
她破涕为笑。
他制止她:“别动,多靠会儿,好受了再说。先处理心情再处理事情,不急。”
闭上眼,她继续老老实实待在他的心口。
半晌过后,夏琼依深吸一口气,退开距离,问:“你有没有奇怪,不到十岁时候发生的事,我怎么会记得这么多细节?”
“因为,这是你第一次被同学欺负?”陆泽瑞猜测,抽出茶几上的纸巾递给她。
“不公平。”夏琼依边擦边抗议,“还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这过来人的法眼。”
“没什么可意难平的,第一次总是让人印象深刻的。你如果觉得不公平,那要不,换我变年轻你变我这年纪?”
“嘁,说得你多老一样。”
“至少比你在这人世,多走了几年的直路弯路各种路。”
“倚老卖老。”夏琼依背靠沙发,轻笑出声,又叹气说:“唉,本不该让墨宝这么小,就看到这残忍的一幕,但好像,现实又不是象牙塔,不能让他在真空状态长大。”
“我也要和夏叔叔一样夸夸你,战斗力超强的你,今天做得恰到好处,很有分寸。儿子不会有困扰,反而是很好的学习,让他见识见识真正闪耀的品质,是教养和通情达理,是内心纯净善良,还不卑不亢。”
“啊?你全看到了?”忽略掉形容词,只抓他言辞间的重点,她感到难为情。
陆泽瑞如实说,她们刚起争执,许秘书就第一时间通知了他。
说实话,他还观战了一小会儿,没有第一时间现身,就想看她怎么斗赢对方。
“好在你训练有素,好在你内心强大,好在我赶上了救急。不然她那泼妇样,还不知你要受多大委屈,只怕我会更心疼。”
陆泽瑞的真心话冲口而出,不过他不后悔。
虽然听到了心疼的字眼,但夏琼依也只是抬眼望他,没心没肺地笑,“坐山观虎斗,你可真是居心不良。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你的战场变了嘛。”陆泽瑞语带深意,语气里透着小埋怨,“还有,我们不是约好不说‘谢’字吗?我都已经忍了好多次没说了,你还说。”
“我们该去小区了,墨宝盼着呢。”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压根就不接招,去理解他话中的“战场变了”是何意,压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