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眉眼低垂,喝一口菜汤,平静道:“范秘书的孩子,是霍总的吗?”
霍奕修获奖,颁奖人是李市长。
当时宴会上,李夫人也在,见过范文欣。虽然之后两人没有过什么交集,但李夫人记得别人对这位秘书的评价,对她很有印象。
范文欣不正面回答,却问:“李夫人也听外面的风言风语?”
李夫人抬起眸子,眼底有些许不齿,她冷声说:“霍总正在风口浪尖上,想不被人听到也难。只是范秘书特意来天河寺制造偶遇,如果是为了霍总,大可不必。”
“我们家老李的事情,我基本上是不管的。商圈的事,老李也一向是按部就班,从不搞特殊。只是有句话,我想提醒范秘书,也请范秘书转告霍总,霍总凭本事获得政府的支持,个人形象也要做好,别有点成绩就得意忘形。虽然商圈乌七八糟的事情太多,政府从来不管,但要是牵连了政府形象,那就别来沾边。”
她拿起旁边纸巾擦了擦唇,放下时,起身。
范文欣的脸一阵青一阵红,调色盘似的。
李夫人看着平和,但言语辛辣,范文欣脸都没了。
她也没法在李夫人面前说,她为霍奕修做了多少事。在这些原配太太们面前,无论她做过多少,破坏别人家庭就是罪。
可即使如此,她也只能在李夫人离开之前,伸手按住她的手。
李夫人低头看了眼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范文欣马上收起手,牵强笑着:“李夫人说的是。”
她咬了咬嘴唇:“我与霍总的事情,一两句话也说不清。哎,别的也不说什么了,其实今天我来寺庙,一半是因为我自己,另一半也是因为李夫人你啊……”
李夫人微微蹙起眉毛,范文欣说:“夫人早年小产,一直挂念那个没出生的宝宝。做妈妈的,眼看着期待落空,哪个不心疼不难过呢?”
她面有哀戚,低头摸了摸肚子。
不管是原配还是什么小三,只要她跟李夫人在同一处境中,她们就能有共鸣。
“……眼看着成形的宝宝从身体里出来,没有呼吸没有哭声,却有人的模样,那一刻,真恨不得一起死了算了。”
眼泪一滴一滴落下,她哭了会儿,又说:“做梦都能梦到宝宝在叫妈妈,问为什么不要他……每夜每夜都睡不着。”
李夫人久久没说话。
范文欣看她一眼,继续说下去:“我请菩萨在家供着,希望宝宝在轮回路上找到好去处,来生别受苦。李夫人,你每年都来庙里祈福抄经书,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李夫人瞥她一眼,依然保持沉默,只是面色没有那么冷漠了。
范文欣说:“夫人身份特殊,家里不能设堂供菩萨,也不能常来庙里。我供菩萨,为我自己,也可以为了夫人。”
静默中,秦湛笑呵呵的进来了。
“姨妈,您好了吗?”
他扫了眼桌上吃完的斋饭,皱起眉毛:“我还打算请您吃饭呢,你倒是先吃上了。我也能吃一碗吗?”
李夫人瞪他一眼:“我都闻着你身上的烤肉味道了,吃什么吃。”
秦湛笑嘻嘻的,他像是刚看到范文欣:“哟,范秘书,你也吃斋饭呢?”
“你有什么要请求佛祖的,求姻缘?”说着,摸了摸下巴,“不过天河寺是获得协会审批的正规寺庙,这里的佛啊,菩萨啊,大概是不会帮人造拆散别人家庭这种孽的。”
范文欣瞅着秦湛,气得要命,却不能表现出怒容。
就他,闵太太还想给她牵红线呢?
范文欣强行挤出笑:“秦公子,你说这些话未免太难听了。寺庙大门敞开,谁都能来。你又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倒是秦公子你自己,其身不正,有私生子就别说别人了。”
李夫人抬头看向秦湛,眉毛微皱,秦湛揽着她肩膀:“走吧,咱们不理她。”
上车后,李夫人说道:“她说的私生子,是在说谢谢吗?”
秦湛笑:“不然还有谁?”
李夫人端正坐着,脸色严肃:“胡闹。你姐姐胡闹,你也胡闹。到现在所有人都说谢谢是你的儿子,你以后还娶不娶老婆了?”
秦湛扶着方向盘,浑不在意:“姨妈,我是不婚主义。我把秦谢记在我名下时,就没想过要娶老婆。”
说这话时,他微微顿了会儿,脑中划过一张脸孔,一本正经地跟他说要好好教育孩子。
他轻咳了一声:“我有儿子了,秦家后继有人。我姐也可以高嫁,这不是两全其美。”
李夫人摇头,还是那句话:“胡闹。”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年轻人不懂事,家里那些老的也不懂事,就让他们这么胡来。
李市长那些年经常调任,李夫人跟着他这个城市住几年,那个城市住几年,与家里人往来的少,再加上本身李家的事情也多,对娘家的事,想管也是鞭长莫及。
秦湛知道这个姨妈做官太太时间太久,总要训上几句,他悄悄撇嘴,马上转移话题:“那范文欣找上您,干嘛呢?”
李夫人嗤笑一声:“还能是为了什么,商圈里的消息你能不清楚?”
秦湛摸了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