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间长安城喧嚣沸腾。
如同一个被红油覆盖的神秘火锅,不去下漏勺捞一把,永远不知道红油下沸腾的食材是什么。
直到宵禁的来临,这个沸反盈天的世界才逐渐进入冷却。
各路人马齐登场,潜伏在郿侯府的四周,收集着这一天消息。
多新鲜的事啊。
长安城的权贵们从来不是被动等待的人。
这一幕不是第一次发生,吕氏覆灭的时候,七国之乱的前夕,甚至于汉武第一任丞相窦婴被扳倒的时候,长安城都是如此热闹。
那一幕幕血色,映照着这些人的心田,岂会那么容易忘却。
而此时的郿侯府,就像是风波中的漩涡,牵动着无数人的心弦。
基本上有点政治常识的人都会根据不同人进入郿侯府,而做出不同的反应。
首先最慌张的,便是与刘陵相交莫逆,或主动,或被动被载上淮南王这艘奇怪大船的公卿大夫。
“期门军巡城,奉陛下之命换防郿侯府!”
入夜后,长安进入宵禁,能在街上走动的,只有期门军,原先负责镇守郿侯府的羽林军便要接受换防,各自归营休整。
陆恢手中接过调令,先是仔细核验了一番,确认无误以后便将调令递还给眼前的期门军士,准备离去。
“陆将军,还请稍作等待片刻。”
陆恢有些不明所以,反复上下打量着眼前的期门军士。
这是一群最高不过曲长的百人卫队,按照军中的等级,这些人不应该如此与他说话。
“可是有上命予我?”
期门军士们没有说话,陆恢忍不住皱眉,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后,见这些人不愿意与他多做交流。
且期门与羽林虽然都是陛下亲立,用以拱卫天子的亲军,但是他对期门还真不算太过了解。
堂堂羽林令,何至于听从小小曲长的要求?
或许是见到陆恢将走,先前发声的期门军士继续开口说道。
“请陆将军留步,以天子行礼拱卫四周,以作守势。”
陆恢心中一凛,瞬间明悟了原由,在朝着四周观望片刻后,看着四周建筑物上隐藏在黑暗中的各种暗哨,立刻挥散麾下部曲,没有再做任何争论,静静的在原地等候。
不多时,远处出现明显的马车滚动声。
沿途的民居内听着木质车轮轧在硬石路上咯吱声,也是心里一阵迷惑。
如今可是宵禁,有什么人是可以无视宵禁规则,当着期门、羽林两支天子亲军的面,大晚上的招摇的使用马车出行?
马车缓缓向前,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郿侯府外。
而一直戍守在府门外的陆恢没有丝毫犹豫,隔着老远便已经单膝跪倒在地,对着马车行礼。
“陆恢,今日都有哪些人进去过?又有哪些人来找你打听过?”
刘彻浑厚的男中音在马车内响起。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在当他听到这個声音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里一颤。
汉武帝出巡并不算稀罕,早年几乎是经常流连市井,体察民间疾苦。
自从与匈奴人开战之后,日常工作逐渐繁杂,除却必要的祭祀与耕礼,他都机会不怎么逗留在宫外,更不用说还是在午夜时分。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 。请牢记。 听完陆恢的禀告后,刘彻变得有些不屑一顾起来。
“呵,平日里不见他们在用策之道上有何建树,一遇到问题就见风使舵,一个比一个精于算计。”
“他们是不够聪明吗?不!他们是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比其他人都要聪明,懂的明哲保身,会审时度势。
殊不知有时候他们自以为高明的手段,在高位者的眼中,恍如伶优般拙劣。”
无奈的嘲笑了一声之后,陆恢已经敲开了大门,让刘彻一路畅通无阻。
“在一边候着,这处宅院朕比你们谁都清楚,不需要尔等带路。”
不多时,陆恢与期门令一同簇拥着刘彻,走近了主卧。
只是刚刚靠近,屋内的孟酩就已经战战兢兢的打开了房门,恭迎天子入内。
而那位传闻重伤濒死的郿侯,大汉征西大将军,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卧在榻上,脸上露出几分歉意的神情。
“臣孟焕,请陛下恕罪,原谅臣不能躬身见礼。”
“无妨!”刘彻也不啰嗦,伸手拉开了被褥。
只见孟焕赤裸着上身,胸口与腹部缠绕着两条纱布绷带,胸口的纱布隐隐泛出一丝殷红,而腹部的似是更深,如今还有血迹渗出。
“你这伤势不似作伪,做到这种程度,你究竟是要做什么?你难不成要朕亲自下令,让淮南王与你以命换命不成?”
“陛下折煞臣也,淮南王那个乃是皇室宗亲,命途尊贵,岂是我这等凡夫俗子能够比拟?”
听着孟焕的谦虚,刘彻既不表示认同,也没有说过一句否认,反而是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榻上之人,似乎是想要把此人一眼看透。
“主父偃曾与我说,你心思缜密,素有雄心,运用的得好,将是朕手中一把利剑,倘若无人可控,恐将是霍乱之兆。”
“朕听说你与主父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