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向坊外疾步走去,郑谆还是满脸犹疑:“早听闻李业此人睚眦必报,我等这回算是得罪了他。”
史德珫瞪大眼睛盯着他:“我说,人是郭郎打的,你怕个卵子?”
“你跟郭郎回头都在军中,管不到你们头上自然无须挂怀,我在帅府可是与他抬头不见低头见……”
见郑谆还要继续念叨,史德珫烦躁地挥挥手:“行了行了,有事大不了我跟郭郎一起顶着就是。”
郭信劝道:“郑郎说得也对,我看那李业心胸狭隘,还是提防着点好。不过不论怎么说,事既然已经做下了,也没必要后悔。”
这下两人也不说话了,他们清楚,从跟着郭信一起出来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跟李业结下了梁子。而郭信对二人能在自己和李业中选择自己,自然也是暗自感激。
“郎君留步!”正当三人要走出后坊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娇呼。
郭信回头,果然是刚才那唱曲的小娘,此时正和两个提着家伙的乐师追赶过来。等到近前,两个乐师还在呼哧呼哧没缓过气,小娘就先躬身朝着郭信长长作了一揖:“仆家还未来及谢过郎君出手相救。”
郭信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才吐出两个字:“无妨。”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那人本就不该逼你。”
小娘明显楞了一下才回道:“郎君真是仁心,在这样的场子里每天不知有多少娘子要受人刁难逼迫……只望没给郎君添麻烦,那位李郎君似乎很有权势。”
史德珫正扭头看着后面李业等人有没有追上来,听闻这话立马哈哈大笑:“担心个屁,这厮的爹乃是咱河东蕃汉兵马都孔目官,谁还能欺负到他头上?”
小娘这放心得长出一口气:“实在不知怎么谢过郎君。既然郎君喜欢仆家唱曲,日后若来,便直接在前面寻人唤崔玉娘便是。”
郭信笑着点点头:“我记下了。”
于是名叫崔玉娘的小娘对着郭信三人又拜了两拜,这才跟着两个乐师告退回身。
见人已离去,郑谆望着远去的背影低笑道:“郭郎真是好手段。”
史德珫也嘿嘿笑了起来:“都说美人配英雄,这娘们是个如花黄菜,正好配上咱英雄盖世的郭郎。”
郑谆顿时满脸黑线:“史郎说的应是如花美眷。”
“不对不对,”史德珫想到了什么,又晃起脑袋,“那娘们遮着个破纱不敢见人,难保不是长得奇丑无比。”
郭信惊讶地看着史德珫:“史郎真乃直男也。”
三人从春乐坊出来,郑谆两人还想拉着郭信去清水河边踏歌赏乐,郭信却已无心在城中闲逛,于是叫上郭朴,和二人告辞后就往家走去。
到家时已是下午时分,郭威还没从帅府回来,张氏去了崇福寺,兄长郭侗最近闭门养病读书又不喜自己叨扰。郭信无事可做,又感到刚才宴上的酒劲上来,于是便决定先回房歇会再说。
等郭信再醒来时是被郭朴摇醒的。
郭信揉着眼睛,感到外面天色已经暗了几分,问郭朴道:“什么时辰了?”
“还未到戌时…不说这个,郎君回来了,正唤意哥儿去呢。”
一听郭威回来了,郭信瞬间来了精神,蹬上靴子,一边问道:“大哥来了么?”
“和郎君一块回来的。”
于是郭信颔首不再多言,跟着郭朴向后院。
黄昏渐渐已过渡为了漆黑的夜色,一路上府中的仆人正将张挂在屋檐下的一盏盏灯笼次第点亮。灯芒透过薄薄的灯笼纸变成暖红色的光,想到自家齐聚一堂的情景,郭信心中也感到一阵温暖。
还未走近,两个爽朗的大笑声就已从厅堂传了出来。郭信心想:郭威跟郭荣心情不错,外面的局势应该还很乐观。
于是郭信也快步到堂下,抱拳大声道:“孩儿见过父亲,母亲,二位兄长。”
“我家二郎来了,快进来!”郭威的声音还是熟悉的中气十足。
也许是父亲二字本身就具有某种力量,每次见到郭威都让郭信有些紧张,在堂下把胸膛又挺了挺,这才迈步走进厅堂。
厅堂内已经齐聚了郭威和郭荣两家——郭荣娶了妻子刘氏后就分出去住了,二人去年还生了个儿子郭谊正在襁褓之中。
郭威不知是心情大好还是喝了酒,面色红润非常,见郭信进来就用一种说不上来的欣慰眼光盯着他,久久才道:“意哥儿竟也长成这样一番大儿郎了。”
郭信不知郭威从何说起,于是转头看向郭荣,却见郭荣也是一脸笑地看着自己。心下不解,也只好老实答话:“孩儿幸得有父亲管教,才算长大成人。”
郭威眯着眼看看郭信,又看看郭侗:“青哥意哥年岁渐长,只有我是年岁渐老了。”
一旁的张氏笑吟吟地给郭威续上了酒:“哪有郎君这样说自己的。”
郭侗也应和道:“母亲说的是,父亲正值壮年,节帅也离不开父亲操持大计。”
郭威将张氏敬来的酒一杯入肚,仍旧摇头道:“岁月催人老。”
郭荣笑道:“父亲这是舍不得意哥儿了。”
郭信闻言一怔,自己又不是闺阁待嫁的小娘,什么叫舍不得自己?
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