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鸡至河中六百里路,郭信轻骑简从,一路快马,不消几天就已经望见了冰封的黄河。
郭信一行人牵着马从蒲津渡穿过大河,便见一队披坚执锐的汉军骑士迎上来,走前面的骑士停住马呵问道:“来者何人,通报姓名!”
郭信看了骑士一眼,掏出令牌示给他看:“本将奉国军指挥使郭信,前来行营本部听命。”
“不知是郭将军大驾,卑下失礼!”骑士闻言似乎吓了一跳,连忙翻身下马,随即又回顾身后的部下道:“此乃郭枢密之子,还不前来拜见?”
骑士们纷纷下马和他一同单膝跪地行礼。
指挥使可担不起让一个禁军都将这样行礼,且以往都是郭信去迎接这员那员武将,还是第一次享受到受人迎接的待遇,而究其原因只有一个:他是郭威的儿子!
领头骑士又接着道:“得知郭将军不日将至此地,郭枢密已命赵都将前来迎迓,赵都将特叫我等巡河将士多加留看。郭将军既然来了,卑下这就为将军带路。”
既然是郭威的安排,郭信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在马上做了个抬手的动作道:“不必多礼,起来带路罢。”
一行骑士上马为郭信引路,都将时刻落着郭信半个马头,郭信注意到这点,便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哪厢军部当差?”
骑士抱拳道:“回将军,卑下石守信,现是奉国右厢队将。”
“嗯”郭信微微沉吟:“那便是右厢都指挥使刘太尉麾下了?”
“正是。不过刘太尉乃是右厢厢主,末将直属上峰是赵都将。我等兄弟们都是今年才前来投奔军旅,招募将士的是郭枢密,赵都将与卑下也都是郭枢密亲手提拔,对刘太尉却是不太熟悉的比起刘太尉,咱们都对郭枢密更亲近些。”石守信道。
郭信点点头,从石守信的谈话里得知了一个重要信息:郭威为攻河中府,已经进行过大量募兵以补充禁军,不然不会将都将之职都轻易授予。而收纳禁军、亲手提拔,这些关键词让郭信忍不住在心中泛起联想。
两人又说了些话,在积雪覆盖的官道上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就有几骑沿着官道迎面奔来。
石守信瞧了一眼,当即招呼:“赵都将!”
几骑吁马停下,不等石守信为他引见,领头的武将却突然指着郭信胯下大声赞叹道:“好一匹麒麟宝马!”
郭信笑道:“赵都将很会识马,此马前魏王所赐,乃是于阗国进献的御马,自然不是凡品。”
武将闻言更是啧啧称奇,石守信见状连忙上前笑着提醒:“都将识马的本事当真高明,一见宝马连马上的贵人都瞧不见了。”
赵都将看向郭信,旋即反应过来,连忙翻身下马,中气十足地向郭信抱拳行礼:“末将赵匡胤,在此恭候将军多时!不过既是郭将军,如此宝马也便正逢其主了,末将唐突多有冒犯,还望将军恕罪。”
郭信当即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赵匡胤?”
赵匡胤还维持着抱拳的姿势,眼睛向马上的郭信投来疑惑的目光:“正是末将,将军有何吩咐?”
郭信瞪眼打量着马下的将领:长期风吹日晒导致的黝黑的面孔,加上较厚的眼皮和低而直的鼻子,除了身材比普通军汉更加高壮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特别之处。
后世的人或许不知道郭威,却很难不知道赵匡胤的名字。郭信当然预想过自己会有与赵匡胤相见的一天,却万万想不到这一天就出现在这样完全不经意,且毫无征兆的时刻。
周围的人都在等着郭信,郭信不好多做停留,便问赵匡胤:“闲话不提,我父帅现在何处?”
赵匡胤的态度和石守信等人一样客气:“我军营寨纵横二三十里,恐怕将军一时找寻不到,郭枢密特命末将前来为将军引路。不过将军远道而来,想必多有途劳,可要先在前面驿站歇息片刻?”
“不用,父帅所召,没有拖延之理,赵都将为我引路罢。”
一行人继续上路,路上郭信仍忍不住在马上频繁侧目赵匡胤。开玩笑,唐宗宋祖其中之一就在自己眼前,关键眼下还是自己老爹麾下的一员小小都将!
就连赵匡胤都被郭信盯得很不自在,不明所以道:“末将先前唐突无礼,将军若要责罚末将绝无不受。”
郭信摇头:“赵都将多心了,本将只是觉得赵都将与本将的一位熟人很相似。”
又走了约莫一刻功夫,汉军的营寨便出现在了白雪松松覆盖着的原野之上。这时郭信才发现,汉军大营眺眼望去简直没有尽头。赵匡胤所说营寨纵横二三十里,恐怕真不是一句虚言!
赵匡胤适时地在一旁为他介绍:“郭枢密统号全军,征发民夫数万在河中城外挖长沟、筑连城,末将等私下称之为长围。李守贞如今虽凭高城固守,却已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临近营寨,果然是密垒深沟,营寨内外巡逻频繁,气象十分整肃森严。进入军寨之后,无数汉军士卒往来期间,四处营帐虽然都长一个样子,但越是深入其中,就越是盘查严紧。但只要赵匡胤代他报上“郭枢密之子”的名号,面孔再冷峻的岗哨也会瞬间变得十分恭敬甚至讨好。
当郭信与赵匡胤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