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二人,郭信转头进入节帅府内。青州的帅府虽不知是何时何人修葺,但规模不小,形制相当规整。此外,藩镇帅府不仅是节度使日常居住的场所,同样需要在府衙处断政务,帅府正殿以前的部分其实与衙署无异,日常会有幕府官员到衙署上值。
不过此时衙署里只剩下披坚执锐的军汉,郭信交代武夫们不得私自抢掠后,继续往里面走。刚走到前厅边上,就听见一旁的庑殿里传来争吵的声音,前去一看,发现先前在殿上作陪的青州属官们都挤在里面,而几个军汉正守着殿门不让他们出去。
“刘铢之举我等实属不知,军爷开恩放我等出去罢!”
“至少给口水喝罢!”
“吵什么!敢害俺们将军,若非军令,早杀了你们!”
领头的守殿军汉说着将横刀从腰间抽出半截,但很快,他扶着剑柄的手就被另一只手按着将刀刃插了回去。
军汉回头看见郭信的脸,忙退后一步抱拳道:“不知道郭将军来了,卑下失礼。”
郭信认真打量了军汉一会儿,印象里军汉应该是个十将,便道:“很多事并非杀人就能解决,要靠脑子。”
十将诺诺称是,这时庑殿里的属官们也反应过来,有人甚至已经跪拜在地。
“郭将军明鉴,刘铢阴谋图害,非是我等之过啊!”
“是啊,我等亦不知情,不然怎敢妄行违逆之事!”
郭信看见里面有些人还比较面熟,应该是在城外迎接时就彼此行过礼的,便问旁边的军汉:“何故将官人们收在此处?”
守殿的军汉露出苦色,抱拳道:“郭将军冤枉俺们了,这些官儿哪是俺们捉来的,是他们自己藏在这房里,赵指挥使便叫咱们几个先看着。”
“哦,”郭信瞧了一眼露出祈求眼神的官员们,想到了什么,便问道:“尔等之间有无本府幕僚?本将有事要问。”
其中一些人抱拳出来,郭信便挑了其中一个看上去长相端正的汉子,随后对看守的十将挥了挥手:“去叫个识字的军中属吏来,逐一验明印信后,不是幕府官的便放了罢。”
“得令。”
郭信在正殿后面找了一间偏院,偏院原本的主人应该是刘铢的某个家眷,院子里还保持着日常生活的样子,亲兵简单查看后从旁边为他收拾出一间屋子,郭信坐下后便叫来刚才的幕府属官问话。
“尔是何人,现任什么职事?”
“禀将军,下官姓许名丰,本州人士,忝为幕府军部推官,在府上为赵公制公府文。”
郭信便冷眼问道:“刘铢今日设宴杀我行营主将,此事许推官知否?”
许丰皱眉:“此事不仅我不知,恐诸官皆不知晓!”
郭信佯作怒意:“身居幕府,在主公之侧,如此大事岂能不知!”
许丰摘下了方顶园翅的幞头,颇为硬气地冷哼一声:“当真不知!郭将军若不信,何必说这些话,让兵士将许某的头取走便是!”
两侧亲兵当即便要上前,郭信拦住他们,语气缓和下来,“许推官无虑,我身在将旅,却真不是好杀之人。”
郭信想到殿上甲士进来时,除了刘铢,众属官们的表现确实不像知情,且殿上那么多人,之前两边人推杯换盏时的气氛也很难演出来!刘铢此番设宴密谋行凶,除了麾下牙兵,恐怕知情人确实不多,不然禁军行营已移驻城内,这种事泄露出去风险太大。
眼前的许丰显然也不在刘铢心腹之列。
刚喝了酒,又说了半天的话,郭信这时觉得口干舌燥,遂令亲兵端上茶水,并亲自向许丰倒了一杯,道:“今日遭遇杀身之祸,险些要死在此地,许推官还是恕我失礼罢。”
许丰将幞头重新戴在顶上,躬身接过水,默然向郭信敬了一下,随后一饮而尽,显然也口渴了。
郭信润润嗓子,换上客气的语气继续开口道:“我不想在此事上牵连太多无关的人,但此事毕竟关系重大,我仍需弄个清楚,不然对上下都无法交代。至于事情到了这般地步,刘公在青州断然是待不下去了。我问许推官一些事情,还请推官勿要向我隐瞒。”
许丰点点头:“郭将军明义,甫遭横祸尚能有此心境,下官敬佩。将军想知道什么,下官定以实情相告。”
郭信称好,便开口问刘铢称病搁置入朝之事,以及今日之事是否早有预兆。
许丰微微沉吟:“官家诞辰,诸镇皆有移调,唯有刘公诏书只言入朝,不言移镇,亦不提入朝晋官,刘公对此确有不满,意欲以称病表示尚有节镇之心,此事青州众官皆知。
但听闻朝廷禁军行营将驻青州,刘公便在府前提到过,要将收过春夏的盐麯税后赴朝请命……是本月的早间事了,将军只需稍一打听,应还有不少人记得。故而今日殿上之事,完全出乎下官意料,诸同僚亦皆十分惊诧。”
许丰说着抬头看了郭信一眼:“好在郭将军识破,不然下官或也将因此受挟为贼了。”
这事里面果然有蹊跷!听许丰所言刘铢明明已经准备离镇,今日何必还要设鸿门宴杀自己等人?而且禁军已在城中,死了自己还有向训接任掌军,他哪来的胆子?
其实郭信此刻已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