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上艳色浓郁,水面荷叶幽绿沁香,面前的人却比菡萏更清艳。 她垂着眼,看似恭敬。 因揽管重修天祥宫一事,谢忱原本就被几个兄弟惹得烦躁不已,方才从大殿一路过来积着满肚子火气。 可不经意侧首,便瞬间被眼前的女子牢牢锁住了视线,脑海一片空白。 谢忱非是养尊处优之辈,自傲二十余年风浪闯荡里见过不少妖娆风情,纯情冶艳无不熟稔于手。 初来京都时,听闻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第一美人时只有不屑嗤笑,甚至讽刺对方故弄名声。 如今心中却只能后悔骂自己一句“短见薄识”。 他回神,喉间麻痒滚动。 心中明明已经极确定了对方身份,却明知故问:“敢问姑娘,姓甚名谁?” 面前的男人视线咄咄灼人,孟与青避开:“家父太师,孟怀准。” “原来是孟姑娘。”谢忱挑眉,盯着她,反而缓慢地向前一步。 可刚一靠近嗅到丝缕香气,对方却已经退开了。 谢忱扯扯嘴角:“孟姑娘很怕我?” 孟与青温声道:“并非。只是殿下对臣女颇有微词,臣女虽愚钝,却也知道不上赶着讨嫌的道理。” 她的音声柔和,却暗含讽刺。 一旁的红笺脸都白了,用力掐死拢在袖中的指尖,唯恐惊出声。 谢忱自然也听得明白,他目光阴鸷地盯着面前的人一会儿,突然笑了:“你在骂我。” 孟与青说:“殿下多虑。” “大胆!竟敢对殿下不敬——” “张廉!” 他身后的护卫拧眉收了刀,退后立在一旁。 谢忱的视线一直落在面前的女子身上。 许久才冷笑了一声,好整以暇退后半步,道:“当初确是本殿下妄言,多有得罪,还望孟姑娘见谅。” 孟与青颔首:“殿下若真心致歉,臣女自当原谅。” 她似乎应了又似乎是在嘲讽,这样大的台阶都不肯顺势柔声服软,谢忱的目光立即阴沉下来,一把攥住孟与青的手腕将人拉近了。 他发难突然,红笺吓得立即惊呼出声,想冲上前却被一旁的护卫抽刀拦住。 “姑娘!” 孟与青抿唇盯着他,一声不吭。 这幅眉眼里含了薄怒,浓墨淡红,实在是活生生得惹人。 谢忱的气便消了大半,他牢牢盯着面前的人,正要开口,却听见不远处传来模糊的笑声:“这里的荷花开得最好,快来快来……” 是几个结伴路过而来的世家小姐。 他只得按住心底躁动,嘲弄:“孟姑娘倒是比牢狱里那些亡命徒还要嘴硬。” 孟与青说:“松手。” 谢忱的脸色沉如水,最终冷哼一声,送开她,拂袖而去。护卫收了刀紧跟离开。 待人的背影消失,红笺才急忙上前:“姑娘没事吧!” 孟与青慢吞吞地摇头,转了转手腕,有些疼。 “这样重的力气明日肯定要淤青了!”红笺心疼地低头揉着她的手腕。 想起刚才那位主子,脸色还在发白,咬牙小声啐道:“光天化日,竟如此混账!” “好了。”孟与青抽回手,轻轻拍了拍她,“此处不宜久留,去宴上吧。” 红笺跟在身侧,犹豫道:“奴婢听闻三皇子殿下向来桀骜,姑娘方才何不稍作服软?总比差点被欺负了的好。” 孟与青摇头:“此人行事张狂,服软只会招得他倨傲自负变本加厉,以后远远避开就是。” 红笺叹口气,心有余悸。 这一遭下来后,孟与青的酒也醒透了。 她没有再多停留,同红笺一起朝宴上走去。 * 荷花亭内此时正开宴,笑语盈盈热闹非常。 当朝男女之防并不苛刻,男席由皇长子谢贺为主,位于荷花亭南,和女宴一花墙之隔,主作行酒令论证道,笑声朗朗隐约传来。 女宴上则分了两列,以白玉长案为几,佳人分坐两侧,几上摆满了各色精致的宫廷糕点,果酒芬芳,新采撷的荷花还开得娇艳欲滴。 皇后与一众嫔妃坐在案首,两侧是各世家夫人,此时正笑容满面地说着话,身后留侍的宫女毕恭毕敬地打着扇子。 粉臂青袖的婢女捧玉盘廊下穿梭,赏赐用的簪花小盘络绎不绝地呈上来。 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