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嫔幽幽道:“从前皇后与皇上都被齐汝蒙在鼓里,唯有一个太后,旁人让齐汝做过什么,太后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您自己细想,您初次侍寝后的几日,太后瞧您的是什么眼神。太后是巴不得她送入宫的人有一个能生下皇子的,诚贵人入宫没多久,太后便召太医给她调养。可这些年来,她可曾经催过您,令人给您调养过?”
她最开始还有些磕绊,往后越说越急,越说语速越快,而意欢的脸色也随着她的话越来越白,渐渐失去了血色。
最后意欢几乎是猛然坐了起来,因着动作太快,头都有些发晕,昏昏沉沉地往前倒去。
玫嫔连忙上前扶住了她,从刚刚激动的状态里骤然冷了下来,急道:“怎么样?怎么样?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太医?”
意欢却一只手扶住头,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玫嫔的胳膊,双目含泪,定定地盯着她:“你说得都是真话?”
玫嫔也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被抓住的那只手并指在鬓间,一字一句道:“我发誓,我刚刚所说若有一句虚言,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就是死了,也见不到我的女儿!”
于玫嫔而言,这是最毒的毒誓。
意欢的泪瞬间涌了出来,身子摇摇欲坠:“我这入宫的十年,着实是个笑话。”
她这样的痛苦,玫嫔看得也跟着心一颤,眼眶一酸,同样的委屈与憋闷的情绪翻涌上来——她的十五年,她和她的女儿,在这深宫之中又何尝不像个笑话?
意欢看着纤纤弱质,最是弱不胜衣,可却比玫嫔更早止住了泪,她切齿道:“我必不会放过他们!”
玫嫔一抖,简直被意欢的气势所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颤着音调道:“你,你说什么?”
意欢一字一句道:“我必不会放过他们。”
玫嫔白了脸,下意识转脸看向嬿婉,替意欢解释道:“娘娘,舒妃娘娘是受了打击,一时昏了头了,您千万别将她的话当真,更千万别传出去。”
若是这话叫旁人听到了,就是舒妃再得宠怕也活不了了。
可她却发现,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殿中只剩了他们三人。而一直默默坐在身后的嬿婉神色自若,仿佛舒妃刚刚没有说什么大逆不道之言,只是提及一会儿要用什么午膳一样。
嬿婉笑着凝视她,像是头一次认识她一样:“蕊姬,你很好心,肯告诉她真相,还肯这样护着她。”
玫嫔喃喃道:“好心?我在这儿活了十五年,哪里还有好心的力气?”
嬿婉轻轻道:“你素来与意欢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好心,又是什么呢?”
玫嫔惨白着脸色,看向窗外的明丽景象,外面依旧是春和景明的样子,可那融融春光却似乎从来没有照到过她的身上。
或者该说,她的春光在十二年前就消失了。她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女儿,失去了获得帝王青睐的机会,也失去了作为一个棋子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