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挥了挥手,让众人全部离开。
勋贵们垂头丧气的离开,眼神黯然,神色委屈。
重臣们的脸上却有了喜色。
崔季舒,王唏,陆杳,高湛等人留在了原地。
在众人全部离去之后,高演脸上的怒容方才消失了一些,崔季舒笑着走上前来,「大王,我方才盯着群臣的脸色,他们开始动摇了」
「接下来,便可以正式下达命令,约束不法的行为。」
高演没有回答,却是看向了一旁的陆杳,他的眼神温和了些,「陆公为我举荐了个贤才啊,极好,极好。」
陆杳愣在原地,只是露出了个无奈的苦笑。
高演在担任大丞相之后,就即刻提拔陆杳,让他从成安令直接提拔为大丞相从事中郎,成为了高演治理庙堂的重要副手。
惊喜来的是如此突然,陆杳自己都措手不及。
他这才看向了崔季舒,「刘桃子上奏所表之功,皆许,另外,以大丞相府的名义,赏他十副甲胄,让他再立新功,再行提拔。」
「唯!!」
高演看了眼高湛,让他跟上自己,随即两人急匆匆的离开。
几个谋臣恭敬的送走了他们。
崔季舒这才抬起头来,笑着看向了陆杳,「陆君,你这识人的本事是越来越强了,将这般贤才举荐给庙堂,往后是少不了功勋啊。」
崔季舒跟庙堂众人相处都很不错,包括陆杳,两人的私交也还可以,只是,陆杳却根本笑不出来。
当他得知刘桃子在定州大杀四方,杀的诸多大族人头滚滚的时候,陆杳眼前一黑,便病倒了。
这病一直等到高演提拔他为丞相府从事中郎的时候才好。
作为刘桃子的荐主,他都能想到自己往后所要面临的诸多麻烦。
他的肠子都要悔青了,早知道会是如此,当初便是听钱主簿的弃官回家,也比将他送上去要好啊。
这麽一送,竟是送出个杀神来,在各地杀的人头滚滚,山魈之名,已是响彻中原,酷吏之威,已是无人不惧。
随着定州的事情传播出去,刘山魈的名字在中原大族这里几乎都要烂掉了,文人贤才们提起来,咬牙切齿,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而作为荐主的陆杳,那本来还不错的名声,也是随之东流。
当下的他,也没剩下多少的朋友,也就高演身边的这些人还愿意跟他打交道。
可如今,这位杀神又开始对勋贵们下手了。
想到这些勋贵们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再想到他们知道是自己将刘桃子举荐上来后的脸色,陆杳缓缓仰起头来,长叹了一声。
「我当初为何要举荐他啊.」
怀朔。
此处与武川截然不同,此处并没有设立太多的防御工事。
城外只有三处校场,一处哨塔,除此之外,再无别的,放眼望去,皆是一马平川。
便是城池,看起来也不是那麽的高大坚固。
冷风吹来,城外校场格外的热闹。
高台内外,皆是被那些军户们所占据,他们大多裸露出上身,粗狂而野蛮,大声嘶吼着。
而在中间,则是有两个奴隶。
两人彼此对视,眼神多是惶恐,两人皆穿着断衣,手里拿着剑,彼此缓缓靠近。
「杀!!」
「杀!!!」
众人大吼着,那两人在声浪里缓缓前进,他们注视着彼此的脸。
就在昨日,他们还曾是不错的好友,因为年纪相同,常常一同做事,在劳累之馀,偶尔一同回忆家乡,说上几句话,让自己更像是个人,不变作尸体。
可在今天,两人却是被抓过来,被逼迫着互相厮杀。
就如那位贺拔呈所说的,边镇实在是没什麽乐趣,这里乏味,枯燥,放眼望去,便是荒地与杂草,在这里,甚至都打不到什麽猎物。
故而,这里的贵人们向来不会放过任何一种玩乐的方式。
包括让麾下的人捉对自杀。
鲜卑一直都有这样的习惯,例如像那百保鲜卑,就是要不断的捉对厮杀,选择出最为勇猛的那个人来。
当然,像这些奴隶们是没有资格从军的。
他们彼此的杀戮,就只是个乐子。
两人缓缓靠近,两人的年纪都不过是十馀岁,或许还不曾立冠,模样有些相似,他们似乎都很是害怕,浑身都在哆嗦着。
两人越来越近,彼此已经到了能砍杀的距离了。
声浪也愈发的急促,众人大吼着。
在这麽一瞬间,两人都忽听不到那声浪了,他们注视着彼此,眼里却怎麽都挤不出杀意来。
其中一人丢下了手里的剑,看向他的朋友。
那朋友迟疑了一下,然后松开手,也丢下了剑。
「永别了。」
「永别。」
两人刚说完,就听到鲜卑人愤怒的吼声响起,一人骑着骏马冲杀而来,左右两刀,刀速极快,片刻之后,他就提住了两颗头颅,展示着周围的那些鲜卑人们看,他们这才大声欢呼雀跃。
就在此刻,从远处忽响起了马蹄声。
众人乱作了一团,城墙上有号角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