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的落在这些苦命人的身上,城墙上有巡视的甲士,觉得积了水,就舀起来,往城下洒去,四周的雨水都是细雨,滴滴答答的落在脸上,似是轻抚。
唯独这些聚集在城墙外侧的民夫们,城墙上的雨水不断的砸落,他们就躺在这泥泞之中,身体似是都在泥里留下了痕迹。
年轻些的便坐在门外,将稍稍能遮挡些雨的地方让给了老人。
他们那空洞的眼神眺望着此生再也难以返回的家乡,雨水混杂着泪水,从脸上滑落。
崔刚最先长叹了一声。
「庙堂这些年多发徭役,却一直都是有去无回.很少有人能熬到徭期结束。」
「差事极苦,又没什麽吃的,便是分发了吃的,也有人来抢,死了一批,庙堂便再召集一批。」
「即便有人熬到了徭期,没有人出示文书,也不能离开,跑了便是亡人.」
田子礼开口说道:「此处有如此多的民夫,又有诸多的耕地荒废,为什麽不让这些人都去耕作呢?好歹不会像这般死去.也能供养城内的军户.」
刘桃子没有说话,崔刚看了看周围,赶忙低声说道:「让边兵自给自足,不是什麽好事.」
「那让边兵饿着便是好事?!」
「让鲜卑人治国,就是这样!」
田子礼愤恨的说道。
「无法,别的将军都可以管,唯独这个不行。」
「将军私下里发兵去劫掠,庙堂是有先例的,便是有人不满,也有人护着,可将军若是要在私下里召集民夫来开垦耕作,想要自给自足.只怕就是大丞相也不会放任。」
崔刚很是认真的说道:「这件事,只能是庙堂来做出决定,至于将军,连提都不能提。」
谈到庙堂的政策,田子礼和崔刚两人之间的火气味皆没那麽大了,甚至能进行些商谈。
刘桃子此刻突然开了口。
「城内三大校场,留下瓮城校场就是,其馀两处腾出来,改为民居,让民夫们住进去。」
「允许他们在那里修建房舍,再从粮库里取些粟来,发给他们暂时应急。」
崔刚急忙说道:「将军!并非是我不仁,只是这军用校场让出来给他们,只怕会引起士卒们的不满,另外,我们当下的粮食真的不多了,若是再分发,庙堂给的不及时,只怕就要出大事」
「行我军令。」
崔刚欲言又止,只好是缓缓低下头来。
「唯。」
细雨依旧没有中断。
刘成彩等人完成了操练,牵着骏马,在几个苍头奴的奉承之中,正跟着其馀人往自己府宅走去。
刚刚来到了官署附近,就听到了远处的嘈杂声。
几个人停下来观望,却看到已经围了不少人,他们急忙走上前去。
众人并非是在看什麽告示,他们是在看向不远处的北校场,北校场大门敞开,里头人来人往,就看到一群民夫,正在拆卸着什麽,有的人拿着木头,有的人拿着茅草,进进出出,周围有军吏盯着他们,格外的忙碌。
刘成彩看了片刻,方才问道:「这是在做什麽?」
「不知,像是在修建什麽吧?将军这是要翻修校场吗?」
有人忽然回头,「什麽翻修校场,我派人打听过了,听闻是要将北校场改成民居,让民夫们住进去!」
众人哗然,刘成彩不解的问道:「为何啊?」
「谁知道呢,或是将军不喜欢他们住在城墙下,又或是怕他们跑了?」
「算了,无趣。」
刘成彩挥了挥手,就要离开,忽有一人说道:「虽是许久不用,可这北校场毕竟是修给我们的,就这麽让给这些人??」
「好啊,你若是有想法,去官署找将军告知啊。」
那人低下头,「算了,算了。」
众人哄然大笑。
忽看到从官署里走出来的刘桃子等人,他们不敢再笑,赶忙四散而去。
刘桃子领着其馀众人,一路朝着北校场走去,这里与官署的距离很近,校场内外的民夫们依旧是在忙碌着,或许是太过疲惫,即便是刘桃子等人到达,他们也不曾停下来拜见,依旧是在忙碌着。
在不远处,有军吏正在熬粥,跟甲士们的饭菜相比,这伙食简直是惨不忍睹,但是对于这些数天都吃不上一顿饱饭的人来说,这也就够用了。
饭菜的香味在周围弥漫着,他们搭建了个临时的小屋,来保护那些饭菜不被淋湿。
整个校场内侧,皆是这样的小屋,饭菜的味道使那些民夫们的肚子咕咕叫,这似是给了他们动力,他们做的更加卖力。
田子礼站在一旁,低声说道:「不需要两处校场,光是北校场,就足以容纳他们了只是搭建房屋还是挺费劲,临时做个茅草屋,先让他们住着,等天色晴朗,再让他们去搭建吧.」
「我从贺拔将军那里弄来了些羊,不够他们吃,但是闻闻味或许还行。」
「我想,若是不许他们耕作,那就想办法弄些猪,羊,家禽之类的,让他们先养着也好」
刘桃子平静的看着这些人,听着田子礼的话,点点头,正要继续往前走,忽有人轻声开了口。
「桃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