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女婿弄出的阵仗,让于宝塔在同事面前很有面子,极大地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他是国画院的副院长,单位里刚为他组织了欢送会,下午又陆续有老同事和学生来办公室为他送别。
这让他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哀愁。
之前有老伙计退休时,他还羡慕人家不用再为工作操心,从此就能过上闲云野鹤的生活了。
可是轮到自己的时候,他终于体会了人家的心情。
国画院是他们奋斗了一辈子的地方,乍然离开熟悉的工作岗位,心里那种空落落的不舍,对未来生活的茫然,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懂。
不过,别人退休时,是独自走出办公楼的。
只有他于院长退休,是由女儿女婿孙子孙女来接他回家的!
狄嘀嘀和狄嘀嗒齐刷刷地喊:“姥爷,祝贺你光荣退休!你以后就是最快乐的老头啦!”
这话惹得办公室里一阵哄笑。
有人逗趣似的问:“你们知道什么是退休吗?”
狄嘀嘀很懂地说:“就是不用早睡早起,爱干什么干什么!”
“还可以爱吃什么吃什么,想去哪玩都没人管。”狄嘀嗒看向姥爷的目光里满满都是羡慕,“我要是也能退休就好了!”
童言稚语总能触发成年人的笑点,于宝塔一手提着他的小奶狗,另一手在外孙的头上揉了揉说:“距离你退休还有五十多年呢,你想得还挺美!”
陈院长笑着说:“看来我是不用担心你的退休生活了,女儿女婿特意跑来单位接人,退休以后的日子照样精彩。”
说着还着意打量了一下站在他身边的高大青年。
于副院长家的这个女婿他早有耳闻,听说是个很有能力的年轻人,二十多岁就做到了国营大厂的领导层。
去年那个什么洗发水广告打得很猛,老于也经常在单位里向女同志推荐洗发水。
很多人调侃老于是日化厂的供销科长,他也不以为意,甚至还自己掏钱买了一箱洗发水送给他的几个学生。
陈院长这个年纪的男同志少有追星的,他并不知道狄思科当过歌星,见他说话不紧不慢,态度和气,外形高挑英俊,看起来确实是个青年才俊。
难怪老于会如此满意这个女婿,不惜为人家当起了供销科长。
察觉到陈院长打量的目光,狄思科冲对方礼貌地笑了笑,“我跟童童是来打前站的,我家大哥和弟弟还在家准备呢,今晚要给我爸庆祝一下。陈院长也一起来热闹热闹吧?”
“哈哈,你们一家人团聚,我就不去凑热闹了。老于以后的日子我是不用担心了。”
狄思科笑道:“我爸搞了一辈子艺术创作,以他的书画创作水平和艺术造诣,早早退休实在太可惜了。而且凭我爸这健康状况和精气神,艺术生命还有很长呢。咱们院里要是还有艺术顾问的空缺,也考虑考虑我们老于同志嘛,院里组织活动的时候,让咱老于同志来发
挥一下余热。”
其实很多人从位置上退下来的时候,都是带着遗憾和留恋的。
但大家都顾着面子,没有谁退休以后还主动跟院里要官当的。
这番话若是由于宝塔自己来说,就会让现任领导比较为难,搞不好就要伤了面子。
不过,由狄思科这个女婿来试探一下口风,倒是无伤大雅。
等他把那番话说完,于宝塔才假惺惺地出言阻止:“院里有自己的工作安排,你不要跟着瞎指挥!”
“我只是提个建议嘛,怎么安排由院领导决定。反正您当艺术顾问又不要工资,完全就是出于对艺术的热爱。”
于宝塔一直没有停止艺术创作,每年都有作品面世。
是否退休对他的艺术生命没什么影响,但他毕竟是做过行政工作的,冷不丁退下来难免会有心理落差。
帮他争取个顾问的位置,也算是个心理安慰。
陈院长客气道:“老于是山水花鸟方面的大师,要是愿意担任艺术顾问,院里求之不得呢,回头院里再商量商量,正式给老于发个书面邀请。”
国画院的艺术顾问基本都是上了年纪的大艺术家,这两年已经陨落了几位,确实需要邀请新人加入了。
于童望着前方的翁婿二人,从没这么无语过。
想想老于家门口那对“和珅的石狮子”,她实在搞不懂二狗子是怎么好意思开口帮老于要官的。
而且还要成了。
那可是艺术顾问啊!
老于画画还成,但眼力可真是不怎么样……
她不能拆老公的台,也不能拆老爸的台,只能硬生生地憋着。
等到于宝塔辞别老同事,红光满面地离开国画院,她才终于舒出了一口气。
当天晚上,全家人聚在老于那边庆祝他光荣退休。
狄嘀嘀和狄嘀嗒强烈要求留在姥爷家住几天。
“你俩还得练琴,上幼儿园呢。”
“我在姥爷家练!”狄嘀嗒晃着爸爸的手说,“我今天想跟小舅睡!”
狄思科故意板起脸:“你俩太能闹腾了,影响小舅休息。”
于暄抱起外甥颠了颠,“姐夫,你就让他俩留下吧,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