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口就以圣旨压人,这张敬坤做事,总是能拿准要点,半分迂回都没有。
刘尧自然知晓,目前的他根基未稳,别说抗旨,便是与张敬坤这样的实权人物硬碰硬,非到不得已的时候,都不能轻易去做。
隐忍,是他一直在学的事情。
于是他含笑,巧妙地避重就轻:“本王多谢张大人的一片心意。”
张敬坤闻言,没有继续与刘尧寒暄,他看了一眼当前的情形,而后发问:“殿下,请问是否可以确定,此处有人感染疫病?”
刘尧微微点头:“方大夫已得出明确诊断,此处确有人患疫病。从大将军调查的线索来看,此次疫病乃是来自野物。”
“最先感染疫病的老李头,料想其在山上捡了一头野物回来吃,从而染上了疫病,而后又传染给往来密切的邻居。”
张敬坤闻言,顿时指着几个小棚子疾言厉色:“既是有人染病,那这些是干什么用的?殿下,您这是准备救他们?”
刘尧颔首:“正是。”
张敬坤听了刘尧的回答,一撩衣摆单膝下跪。
他的声音,比那铁还坚硬:“殿下,恕臣不能苟同。以往发生普通的疫病,都要烧村遏制,避免扩散。”
“但是这疫病来自动物,古书早有记载,此乃无可救药的绝症,是传播迅猛的奇毒!”
“殿下竟然在事情刚发生,且有转圜余地的时候不下决断,反而发慈悲想要救人,这简直就是糊涂!”
“江北所有百姓的性命,可能都会因此受到连累!臣恳请殿下,为了大局着想,立即烧村遏制疫病!”
刘尧默默地站着,没有立即反驳,亦没有答应。
见刘尧不为所动,张敬坤当即质问:“陛下授命于臣,可在关键时刻做出决定。”
“既然臣好言好语,殿下不愿意听,那么臣只好搬出圣旨,请殿下您遵旨照办!”
说完,张敬坤起身,大喝一声:“来人!”
白明微的护卫不为所动,刘尧的护卫剑拔弩张,而张敬坤的人已然来到他身边听令:“大人,请吩咐。”
张敬坤厉声下令:“此村有人染病,立即封村,以火焚之!”
护卫如临大敌,当即准备去办。
白明微的护卫缓缓围拢过来,而刘尧的护卫已经抽出剑。
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中,刘尧不急不缓地开口:“张大人,莫急,本王这样做,自有本王的道理。”
张敬坤不依不饶:“敢问殿下,是何道理?”
他受宋太傅所托,在贪腐案之上迂回处理。
然而此事,他却不做任何退让。
是职责所在,也是他的任务,更是他对这件事的立场。
审案之上,他是主张严刑峻法的酷吏。
面对随时都可能大范围爆发的瘟疫,他主张采取这样的措施,一点都不足为奇。
刘尧并不认为自己能说服张侍郎,但是他的立场,也需要向张侍郎言明。
面对张敬坤的询问,他一字一句:“村子有人感染,烧村解决;那么城镇有人感染,也要烧了了事么?”
“我们的大夫尚未试过,张大人怎知此病无解?倘若我们能研制出对症药方,岂不是造福天下?”
张敬坤一听,顿时觉得刘尧是在沽名钓誉,竟敢有要攻破疫病的想法。
要是放在闲来无事的时候,有这想法无伤大雅。
但现下江北是个什么情况?
史无前例的事情非要去做,说不定药方没有研制出来,江北就已经沦陷。
这不是拿更多百姓的性命开玩笑么?
想到这里,张敬坤的态度愈发坚决:
“殿下,您有如此抱负,臣大为感动,但臣决不能因为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就放任殿下行差踏错。”
“必须烧村遏制,倘若殿下一意孤行,那么臣就只能以抗旨之罪,拿殿下是问!”
面对如此强硬的态度,刘尧并未争执,语气更为和缓:“张大人,倘若情势可控,本王不会如此冒险。”
“眼下附近各村,已经被封闭起来,禁止出入,与世隔绝;而与感染疫病者有所接触的人与地方,也会有驻军控制。”
“从踏入江北开始,本王与大将军他们就做好时刻应对疫病的准备,在这样的条件下,本王才会下定决心,在拯救这些百姓的同时,寻求可以解决问题的药方。”
“胡闹!”张敬坤听了刘尧的解释,非但没有理解,反而觉得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他引经据典,说出许多实例,以此来告诫刘尧,任何侥幸之心都不能有。
他说:“殿下年轻,大将军也年轻,难免意气用事,想法天真。但是殿下,疫病之事不是儿戏。”
“这些年,东陵有多少人因为疫病而失去生命?当时果断烧村封城,依然控制不住。”
“殿下竟想用寥寥数千驻军,就去对抗堪比天灾的疫病,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两人的动静,早已引得不少人围观。
除去护卫,还有那些被安置在棚子里的村民。
听着张敬坤不讲情面的话,村民纷纷陷入绝望。
原本就处于恐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