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当着她的面,毁尸灭证,这叫一个顺畅。
尉迟连平把和离书团成一个小球,扔嘴里,直接咽下了肚。
他还欠欠地道:“要不长公主趁现在杀了我,还能把和离书从肚子里取出来。”
尉迟连平坐直身体,贴着她道:“长公主要是下不了手,可就没有和离书这回事了。”
*
这夜。
纪青梧独自一人躺在沉香木雕花大床上,睡得正香甜。
她没有认床的毛病,盖着靛青色的织锦薄被,一觉睡到日晒三竿。
小东子在阁楼门口,隔着屏风来唤她起床之时,她扯过被子盖在脸上,迷茫地不知她身处何地。
嗅觉,比视觉还要先醒来。
因为这被子上满是那人的气味,带着沉冷清香袭进她的鼻腔。
纪青梧刚醒来,脸色红扑扑的,盖着这样暖热的被子,像是被他拥着入眠一样。
这也说明,武肃帝应该常来菡萏馆,而且他最近有在这处过夜,这儿应是皇帝私人的地方。只是,皇帝不宣嫔妃侍寝时,想要独宿为何不留在昭阳殿,要绕这么远路,跑来菡萏馆中独眠。
两个宫人安静地进来侍候,待纪青梧收拾完毕,小东子在门口迎她。
小东子脸上堆满笑意,道:“纪小姐,李总管亲自吩咐的,要奴才送您出宫,以免您不认得路,您就跟着奴才走。”
纪青梧没推拒,点点头。
李渝宗还挺细心,只是她上次来过莲花池赴宴,这出宫的路如何走,她还是记得的。
外头天晴朗气正清,一阵风起,送来莲花的清香。
纪青梧在宫中行走,第一次没有忐忑不安,心绪安宁平和地欣赏着周围的景致。
可走着走着,她觉察出不对劲儿。
纪青梧问道:“东公公,这路是不是不太对?好像不是去宫门口的路?”
小东子讶异道:“对着呢,纪小姐,这就是出宫的路。”
纪青梧前后看了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可我记得,上次不是走的这条路。”
小东子自信地笑道:“这是小路,奴才在宫中多年,对宫中每块地方都熟悉的很,就算是闭眼都不会走错,这条路更快,您就信我的吧。”
没过多久,两人就走到一座宫殿的门口。
矗立在此的这座大殿,华丽的琉璃瓦顶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光。
小东子的脚步也忽而转慢,纪青梧正好有时间看清这座宫殿的牌匾。
是乾元殿。
这个殿名,纪青梧觉得耳熟,之前应是听过的。
小东子摸着脑袋,恍然大悟地道:“呀,这不是元珩小殿下住的乾元殿吗?”
这么拙劣的表演,被纪青梧一眼识破。
她斜眼看他道:“东公公,你片刻前刚说过,你对宫中极为熟悉,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怎么连乾元殿在何处都不知道。”
小东子道:“......我只是对路熟悉,对宫殿还不太熟。”
他特意带着她绕路,还绕到了元珩居住的乾元殿。
不管是何用意,纪青梧确实挪不动步了。
他们停在大门口的说话声,被里边的人听到,厚重的黑金色殿门被一把推开。
纪青梧望了过去,却没有见到想象之中的那道小小身影,心中划过淡淡失落。
出来的人是位内侍,是上次跟在元珩身旁伺候的太监小顺子。
小顺子也认出了面前的女子是纪家小姐,又见到御前侍候的小东子跟在她身边。
他的态度比上次恭敬不少,问道:“奴才见过纪小姐,您可是来找殿下的?”
纪青梧本来无意见元珩,但被引到了这处,她心中的想念就遏制不住,很想知道小家伙有没有长高,身上有没有什么新变化。
她问道:“小殿下可在?”
小顺子道:“在是在的,只是这个时辰,殿下正在练剑。”
元珩这么小的年纪,就要每日晨起练武,纪青梧和啾啾可都有着赖床的优良习惯,睡不饱觉会不会影响身体发育?
想到此处,她蹙了蹙眉。
小东子看她神色,想到李渝宗交代给他的话。
他在旁边说道:“皇上说过,晨起练武,可以正气存内,邪不可侵,小殿下已经习了一年,现在身子结实健康,这一年多都没有生过病。”
纪青梧点头。
怪不得上次落水后,元珩也没有发烧,这么久了,她从未听过他生病的消息。在这一点上,武肃帝也算是照顾得尽心。
小顺子领着二人走进殿中。
侍候的宫人们都极有规矩,虽不知她身份,但碰到了就会过来行礼,也不会随意地好奇打量她,而后便接着继续做手中的事。
小东子道:“纪小姐,这些宫人都是皇上命李公公亲自筛出来伺候小殿下的,都是身家背景清白的可靠之人。”
纪青梧点头。
从这些宫人不急不躁的行事,就可以看得出来,是稳当又妥帖的人,武肃帝虽然对元珩严苛,但不会在别处对他有短缺。
“殿下,您慢点儿,当心脚下的石子路。”拐角处,先是传来太监的尖锐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