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肃帝道:“朕要的,不是你进宫。”
“如果只是要你进宫这么简单,你以为你还能在临安逍遥着,还可以开医馆。”
纪青梧的心坠了坠。
近些时日,她做了什么,皇帝都看在眼中,却任由她为之。
这份放纵和自如,早就让她忘了自己的处境,皇帝若非要她进宫,她别无选择。
纪青梧眸光微变,问道:“陛下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武肃帝看着与自己相隔两步远的她,眸子半阖。
“朕要的东西,很贵重。”
纪青梧恍然抬首,只能看见他垂下的眼睫,已经遮挡住眼底大部分的情绪。
然而,还是有一丝危险到病态的情感,被释放出来。
武肃帝抑不住囚笼在心底的念头,他紧迫地盯住面前之人,眸色漆黑慑人。
熟悉的心悸感又袭来,纪青梧放轻了呼吸。
武肃帝发出最后通牒。
“你情愿最好,不愿也罢,朕就去夺,去抢,阿梧不肯给的,总有一天会是朕的。”
今夜的他,足够坦诚相待,却又令她心惧。
这强横的言语,把纪青梧曾经设想过的退路都堵死。
她要逃离,又能逃到哪去,她想逃离的是规矩礼数,是能吃人的皇宫。
而不是,想逃开他。
纪青梧也需要一个理由,支撑着她向前走。
现在,这个理由出现了。
纪青梧想上前一小步,可这琉璃瓦片打滑,她身子晃荡了一下。
同一时刻,武肃帝就朝她伸出手。
她看了一眼这掌心,却没有握上去,纪青梧摇摆几下,靠着自己的力量站稳。
武肃帝闭上了眼,眉宇间染着夜的幽深,也带上了月的寒凉。
纪青梧又向前挪动了一小步,两人的距离再度拉近。
她的眸光熠熠,像是发现了什么喜悦之事。
如果真的心爱,就要一步接着一步,走到他身旁的位置上去。
*
陶婉音追出公主府之时,门口早就没了永王的人影。
王府的马车还在原位置停着。
陶婉音快步上了马车,掀开车帘,马车内空荡荡的,她没有见到自己想看到的人。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好像在这霎那间又消失了。
陶婉音酸涩地道:“回王府。”
纪青梧给她的安胎丸子效用很好,腹中不再有抽痛的感觉,可是现在胸腔中却传来更难忍的疼。
她靠在车厢上,默默地掉泪。
两个人到了要和离的地步,陶婉音才意识到,她有多不舍。
永王问她,还记不记得大婚那日的情形。
她以为自己忘了,可现在,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重现。
陶婉音连他大红喜袍肩上四爪金龙的威风模样,都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可惜,那夜的龙凤烛没有彻夜点到天明。
就像他们夫妻一般,半路就要分离。
马车夫道:“王妃。”
陶婉音这才发现马车已经停下了,她走下来,站在永王府的大门前。
这不再是她的家了。
她没有家了。
推开大门,陶婉音强撑着给自己最后的体面,没再掉眼泪。
只要和离书一日没有拿到,她就还是永王妃。
回到锦墨居。
屋中冷冷清清,她行尸走肉一般,坐在炕桌前。
脑中又不受控制地想起,大婚之后,永王气了许久,半月后,再度踏进这房中的样子。
他整个人消瘦了不少,但眼神还是熠熠有光的。
眼中还满满都是她。
如果她知晓他的情谊,她那时胆子再大一点儿,不畏惧父亲,把实情说出口,他们会不会就不至于走到这种形同陌路的境地。
门外忽然传来喧哗声。
“王妃娘娘!”
急切的敲门声响起,陶婉音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打开门。
来的是杜育芳的婢女,她跪下拽着陶婉音的裙子。
“王妃娘娘,求您救救侧妃。”
“怎么了?”
陶婉音从宴席匆匆回来,就是因为杜育芳说自己肚子痛得厉害,她请了庆春堂的大夫回来,大夫说只是动了胎气,没什么大碍。
这么一会儿,就又出了问题。
婢女边说,还往她屋中张望:“王妃娘娘,您快叫王爷去看看我们侧妃吧。”
陶婉音如何看不穿她们主仆的把戏,之前早就被戏弄过多回,可她总是不忍心,万一哪一回是真的,就事大了。
杜育芳这招数屡次不爽,可这回,陶婉音不打算再接招了。
现如今,永王都要与她和离,这府中的妾室们,她又何必为他照看着。
陶婉音道:“你回去吧,我也不知王爷在何处。”
婢女道:“王妃娘娘,您派人去王爷的院子问一问,常路公公一定会告诉您的。”
王府中都知道王妃不得宠,但是每次寻王爷,总能将人找到。
陶婉音道:“想找王爷,就请你们侧妃自己去找。”
婢女见她语气坚决,不满地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