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廷闻声顿足。
卫老夫人的拐杖拄地,发出声音。
中气十足地道:“你现在是要去找娘娘?你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
卫廷看了眼悬挂在天上的月亮。
不以为意地道:“年轻人这个时辰还精神着,祖母你老人家就快去歇息吧。”
门口小厮恭敬地传话道:“卫妃娘娘已经先歇下了,说是明日用过午饭以后再回宫。”
卫廷拖长音哦了一声,道:“那我就明日再去。”
亲眼见到不省心的孙子回了自己的屋子,卫老夫人这才去休息。
进了屋门的卫廷,挥退下人。
再度抬眸,眼中哪里还有半分酒醉的迷离。
他神思清明地坐下,望着手中的千岁兰,用手指拨弄了一下花叶。
而后摘下一朵,重新放到装着旧物的锦盒当中。
翌日,清早。
卫荔如陪着卫老夫人一道用早膳,祖孙两个话不多,客客气气的,透着一股冷淡疏离的劲儿。
等到快要吃好了,卫廷姗姗来迟。
卫廷脸上带着宿醉的疲乏,就算昨夜没有真的烂醉,但皇帝是真的灌了他不少酒,免不了第二日头疼。
他大喇喇地坐下,就挨了老太太的白眼。
卫老夫人问道:“你今日怎么没有去上朝?”
卫荔如放下手中的汤碗,接着道:“祖母,您别动气,看哥哥的脸色,就知道他这是身体不舒服。”
卫老夫人对她的语气和缓很多。
“娘娘,你有所不知,昨夜卫廷就是与圣上斗酒,喝得烂醉回来。”
今日,并没有听到武肃帝罢朝的消息。
皇上都还按时按点的上早朝,卫廷却请假躲在府中不出,又要无端地惹来非议。
卫老夫人虽然语气严厉,但还是吩咐曹嬷嬷给他摆上碗筷,让厨房再加几道他爱吃的早点。
卫荔如期待地开口道:“昨夜皇上饮酒了?可是与哥哥相谈甚欢?”
见卫老夫人神情难看,卫廷也默不作声。
卫荔如的嘴角也沉了下去。
自从知道卫廷犯上被贬斥之事,她就想找时机回来,此次刚好碰到庆云公主大婚,她就去求了太后回家省亲。
幸而太后逢喜事心情好,给了她一天半归家的恩赏。
现如今,不仅前朝的风向发生变化,就连她在后宫都受到了牵连。
宫中的奴才惯会见风使舵,已有不少人,她都使唤不动了。
卫荔如叹气道:“哥哥可是又顶撞皇上了?哥哥怎的这般糊涂。”
卫廷没从她的口中听出关怀的意思,反而是责备更多。
他喝完老太太盛的半碗汤,才道:“不是我有意顶撞,而是皇上的心思一会儿一变,我哪里能应付得来。”
卫荔如放下碗筷,没了吃东西的胃口。
着急地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哥哥是臣子,理应顺从才是。”
卫廷又夹了一筷子米粉放在碗中,看了她一眼。
“皇上要拿的是我的兵权,你说我该给,还是不给?”
卫荔如震惊地说不出话。
原来皇上是要哥哥的兵权,若是不想给,哥哥只能与之抗争。
斗争的结果,就是卫廷失掉镇北将军的职位,现在降为前锋营统领。
但若是给了,不管卫家如何,她在后宫的前程也就止步于此,说不准以后还要受到欺凌。
兄妹二人沉默地用完膳后,卫老夫人要礼佛,两人就出了院子。
走到凉亭中,卫荔如让身后的侍女碧桃在一旁候着。
周边没有别人,卫荔如紧张地问道:“关于兵权,哥哥的意思呢?”
卫廷别有深意地道:“我倒是想听听你的意思。”
卫荔如顿了顿,没有说兵权的事。
而是问道:“哥哥与纪青梧的事情可是真的,我之前也没见你在家书中提起过,你们在北境军中,真的在一起过吗?”
卫廷望着她,道:“你很在意这事儿?”
卫荔如道:“上次我与哥哥说起过,皇上对那个纪五很特别,我起先以为她是太后同族,皇上不会任由纪氏做大,只要她不进宫,就对我没什么威胁。”
“但我从太后那处探得消息,有一日,纪青梧在皇上的勤政殿待了许久才出来。”
卫荔如继续道:“就是你与永王在殿外罚跪的那日。”
卫廷的身体有片刻僵硬。
不知道纪青梧在哥哥心中占了多少分量,卫荔如观察着他的神情。
“哥哥若是想要兵权,就万不能再想娶纪五了。”
那天,纪青梧果然在里边,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那个打扮成宫女的背影。
能进勤政殿的女人屈指可数。
凤凰宫也就是太后和卫妃进去过,但也只是因正事,待过片刻。
可纪青梧一进去,就能待几个时辰。
不管皇帝是什么意思,要不要将其纳进后宫之中,但纪青梧是皇帝的女人,他就不能再碰。
兵权与她,这两样,都是武肃帝的逆鳞。
如若卫廷两样都想要,贪心不足,只会陷入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