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府尊老爷迎接钦差的这一幕,被站在人群里观望的沉毅,统统看在了眼里。 等到两个钦差以及一众朝廷的官员,跟随陈府尊一起去了知府衙门之后,沉毅心里就已经明白,这场斗法结束了。 最起码在江都这里的局部斗争,已经结束了。 至于这场斗争会不会蔓延到京城,就不是现在的沉毅能够关心的事情了。 老实说,虽然这件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沉七挑起来的,事情也在向着沉毅期待的方向发展,但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估计。 他是希望马家被抄家,被流放,但绝对不是以这种方式。 出乎沉毅意料之外的是,马家居然敢跟地方衙门掰手腕,甚至还能直接惊动朝廷,让朝廷派人下来。 虽然朝廷派下来的人与陈府尊相熟,但是朝廷既然派人下来了,就说明马家以及这些粮商们,在很短的时间就惊动了朝廷,把陈知府拼命捂住的事情,轻而易举的捅到了朝廷,并且让朝廷不得不做出处理。 等到几位钦差进了城之后,沉毅也没有再继续观望,而是背负双手,朝着甘泉书院走去。 钦差进城的城门刚好是江都的西城门,甘泉书院也在城西,走个一柱香时间就差不多到了。 “看来,陈知府背后的那位杨相国,地位不稳啊。” 沉毅在心中暗想。 虽然这种朝廷大事,跟现在的他还没有什么关系,但是通过这一次事情,他还是多少窥见了一些朝廷的局势。 陈府尊背后,是朝廷里正在当国的宰相,正常情况下,地方乡绅是绝对不可能敢跟陈府尊作对的,但是现在马员外这些粮商偏偏就敢了! 这背后的原因,肯定不是因为马员外一腔热血,或者说相信胜利属于正义,一定是他得到了背后那人的支持,或者干脆就是得到了那人的授意。 也就是说,朝廷里有人,在试图冲击,或者说试探那位杨相国。 “罢了,不去想他。” 沉毅在心里暗道:“我现在快到十六岁,即便考学一路通畅,最少也要二十岁左右才能中进士进入官场,四年时间,小皇帝怎么也亲政了,说不定到时候这位杨相国也早已经致仕了。” 想到这里,沉毅又回头看了一眼陈府尊远去的方向。 “陈府尊,要坚挺住啊。” 沉七郎小声道:“如果坚持不住,干脆早点罢官,别拖累到我…” 沉毅是一定要考学的。 而陈裕这一次如果没有被朝廷罢官的话,他在江都任上还要干四年以上。 沉毅可以晚一两年考学,避过冯禄这个县尊,但是却不可能晚五年去避开陈裕这个府尊,也就是说只要他去考生员,去考府试,到时候一定是陈裕这个知府录取他。 一旦陈裕录取了沉毅,那么将来再见面,沉毅就要以座师称呼了。 虽然陈国为了削弱文官集团,朝廷曾经下发文书禁止这种师徒形式,导致这种座师没有明朝羁绊的那么深,但是多多少少存在,假如陈裕录取了沉毅之后突然倒了,沉毅即便不受到牵连,将来的官场生涯也会变得坎坷一些。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甘泉书院已经近在眼前,沉毅还在入神的时候,一个声音让他回过神来。 “沉师弟,你去哪了?山长上午找你呢。” 沉毅从出神之中惊醒,抬头一看,发现是一个跟他同学堂的学子,比他早入学大半年,算是他的师兄。 沉毅连忙拱手,开口道:“蒋师兄,小弟知道了,这就去见山长。” 蒋师兄对着沉毅很是亲和的笑了笑:“沉师弟现在三天两头往山长哪里跑,着实让人羡慕,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山长收入门下,一步登天了。” “师兄玩笑了。” 沉毅摇头,颇为谦虚的说道:“我无功无名,哪里能有资格拜入山长门下。” 这段时间,沉毅与陆夫子之间的师徒之实其实已经有了,之所以没有“名分”,是因为现在甘泉书院里那些秀才和举人老爷们,没有一个能真正拜入陆安世门下,如果这位陆夫子收了沉毅这个白身,会让书院里其他人不服。 收个白身倒也罢了,关键是沉毅能不能取中功名,谁也吃不准,假如沉毅将来县试府试院试落选,陆安世弟子的这个身份,只会让他蒙受更多的非议,也会让陆夫子被人议论。 只有将来沉毅中了秀才之后,才有拜入陆安世门下的可能。 不过现在,有没有名分没有关系,沉毅只需要这个师徒之实就行了。 “老师”相召,沉毅自然径自赶往陆安世的书房门口,在门口敲了敲门:“先生,您找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