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这几封信上记载的内容,哪怕句句属实,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 就算官府真的查实了,也没有太大干系。 顶天了,就是范家推出一个忠仆出来顶罪,不仅范俢范侍郎安然无恙,就连范谦范老爷,恐怕也很难被波及到。 不管是陆安世,还是范侍郎都深知这一点,因此范侍郎才会这么痛快把范家这个“把柄”交给陆夫子。 七个佃农而已。 在后世可能是顶天的大事,但是在这个时代,只是一桩不起眼的小事情,不要说是范侍郎这种通天的大人物,就是一个县的县尊,都可以轻易抹平这件事。 就连陆夫子,也知道这东西最多也就是能坏一些范家的名声,坏不到范家的根本。 陆夫子也没有天真到这东西能够扳倒范家,他之所以要把这东西交给沉毅,是想看一看沉毅对这件事的态度。 如果沉毅将来会站在范家的对立面,那么这封伤害不了范家根本的书信,就可以变成对范家出手的“第一击”。 陆夫子这是要看沉毅的态度。 七条佃农的人命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哪怕是在陆夫子看来,都不是那么重要,但是却让拿着这几封信的沉毅,身子微微颤抖。 他并不是害怕,而是震惊。 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他虽然接收了沉毅的所有记忆,甚至容纳了沉毅一部分的思想,但是主导这个灵魂的,还是那个现代社会的沉毅,那个白手起家的沉老板! 在沉老板这个现代的灵魂看来,一家七口死于非命,疑似被人活活打死这件事,实在是… 太震撼了! 他来到这个时代,接触到的唯一一桩命桉,是陈清的命桉,当时的沉毅自以为已经接触到了这个时代的所有黑暗面,但是看到这几封信,顿时有了一种让他如坠冰窟的感觉… 黑…太他妈的黑了! 沉毅这会儿,不止是对范家人的行为赶到震惊,也对自己的经历感到深深地害怕… 此时此刻,他才切切实实的感受到,自己当初在县衙里,的的确确是命悬一线,一不小心就死了,而且是像这户佃农一样,死的无声无息,合理合法! 甚至后面范东成扬言要他好看的时候,他当时也以为最多就是被打一顿,现在想来,如果那时候真的被范东成的人堵在野地里… 后果恐怕会不堪设想。 沉毅站在原地,呼吸有些急促,久久没有说话。 陆夫子打量了一番沉毅的表情,以为这些书信吓到了这个后生,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微微叹了口气:“罢了,这些东西对于你这个年纪来说,的确有些不合时宜,你把书信放下,回去温书,准备府试罢。” 沉毅终于回过神来。 他默默低头,把这些书信一封一封装好,然后塞回那个大信封里,又把这个大信封,塞进了自己袖子里。 他抬头看向陆安世,面色严肃:“先生,这东西学生收下了。” “先生的意思,学生明白,将来如果有机会,学生一定替这一家七口讨个公道!” 听到沉毅这句话,陆夫子站在原地,他看了看沉毅坚定的表情,幽幽叹息:“我少年时,性情刚正,嫉恶如仇,与你现在一般无二,只可惜后来,在尘世里滚了几遭,不知怎么,从前的一身正气,已经消弭了七七八八,如今只剩下明哲保身四个字了。” 说到这里,陆安世看向面前的少年,缓缓说道:“沉毅,你愿意拜我为师么?” 听到陆安世这句话,沉毅心里一震。 他抬头看了一眼陆安世,然后二话不说,直接跪在了地上,对着陆安世叩首道:“弟子沉毅,拜见恩师!” 这种大腿不抱,那就是傻子! 陆夫子没有说话,而是自己找了把椅子,默默坐下,然后开口道:“你没有功名在身上,我公然收你做学生,书院里那些秀才举人都会不高兴,今日我就坐在这里受你一杯茶,来日等你中了秀才,回到江都,再公开拜师。” 以陆安世的身份,不要说是秀才,就是举人乃至于新科进士,说不定都想拜入他的门下!现在他承诺沉毅只要中秀才就可以拜师,已经是给沉毅开了天大的“后门”。 沉毅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二话不说,从地上爬了起来,端起书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然后双手捧在手上,再一次跪在了陆安世面前,双手奉茶。 “恩师喝茶。” 陆安世端坐在椅子上,两只手接过沉毅的这杯茶,然后抿了一口,把这杯茶放在了一旁的小桌上,起身把沉毅扶了起来。 “七郎起身罢。” 陆夫子看向沉毅,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