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句话放在范老爷身上并不合适,像范东成这种性格,绝对是范家溺爱,放纵出来的,因此放在范家,应该是… 可恨天下父母心。 而且,现在的范老爷在沉毅面前,看起来可怜无助,但是沉毅翻过邸报司送上来的情报,这些年,尤其是范老爷当家主这些年,范家的土地家产扩张了两倍有余,而在资产扩张的时候,范老爷可不是可怜弱小又无助。 他是会“吃人”的! 因此,沉毅的怜悯,只维持了一个呼吸,然后他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看范老爷,笑着说道:“我这个翰林,多少有些名不副实,范老爷是咱们江都有名善人,每逢江都遭难遭灾的时候,范家都是第一个施粥赈灾的,晚生当不起范老爷这个翰林公的称呼。” 范老爷名叫范谦,闻言长叹了一口气,开口道:“翰林公得中翰林,是咱们江都十余年来第一个翰林,自然当得起翰林公的称呼。” 说着,范老爷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兑票,两只手捧着递在了沉毅面前,开口道:“翰林公为咱们江都人挣了面子,这是范某给翰林公的一份薄礼,请翰林公收下。” 沉毅瞥了一眼。 同样是一张一万两银子的兑票,只不过不是汇通钱铺的,而是江都本地的一家钱铺。 这范家,真是出手阔绰。 沉毅微微摇头,然后皱眉道:“范老爷这是做什么?若是如此的话,沉某转身就走。” 头发花白的范老爷苦笑一声,低头道:“说白了,这是为范家,为犬子,与翰林公消弭误会。” “请翰林公收下,翰林公放心,今日之事没有人会知道,如果翰林公收下,来日翰林公大婚,范家另有重礼。” 沉毅依旧皱眉。 他摆了摆手,径直转身离开。 “无功不受禄,沉某当不起这番厚礼,告辞了。” 说罢,沉毅直接转身离开,把小老头一个人留在了亭子下面。 冬天的风吹过来,吹乱了范老爷的头发,让这个亭子下面的老头儿,多了几分狼狈,多了几分凄楚。 范家的管家站在自家老爷身后,微微低着头说道:“老爷,依小的看,咱们没有必要怕他一个新进士,江都府的府尊,在老爷面前都…” “你懂个屁!” 范老爷一改刚前的可怜相,他目光阴冷,咬牙切齿:“老爷是怕他一个新进士吗!” 说完这句话,他长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前些日子让你变卖家里的产业,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卖了一部分了,只是产业太多,一时半会没办法统统出手…” “那就低价卖。” “统统变成现银。” 范老爷白发散乱,默默看了一眼南边:“都送到五老爷那里去。” ………… 沉毅的回乡,让沉家上下都十分高兴。 最高兴的是大伯沉徽。 这会儿,沉徽已经完全放弃了自己身为长辈的话语权,而是真心实意的替沉毅高兴,并且心甘情愿的把沉家所有的话语权,交托在沉毅手里。 迎接到了沉毅之后,他拉着沉毅去了一趟沉家的祠堂。 还没进祠堂们,沉徽便指着祠堂门口的一座牌坊,笑得满脸红光:“子恒你看,这是前两个月刚完工的牌坊,为你而立的。” 沉毅抬头看去,之间牌坊上写着四个字。 翰林门第。 牌坊下面还立了一块碑,上面写了一些沉毅的生平事迹,只是因为沉毅还很年轻,因此碑文很短,没有写多少字。 看着眼前这座矗立在祠堂门口的高大牌坊,沉毅愣愣的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老实说,此时此刻,的确有一种巨大的荣誉感加诸在他身上。 中华儿女天生都有先祖崇拜,讲究敬天法祖,因此对于诸夏子孙来说,有四个字可以让任何人为之心动。 光宗耀祖! 沉毅虽然已经不完全是原先那个沉毅了,但是毕竟是一个人,他继承了江都沉毅的所有记忆,本身也就是沉毅本人,因此这个牌坊,难免让他心里有些激动。 见沉毅半天没有说话,沉徽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好了子恒,先不要看了,与大伯一起进去祭拜先祖罢,不要让祖宗们等急了。” 沉毅微笑点头,然后又抬头看了一眼这座牌坊。 不能让这座牌坊倒下去。 最起码活着的时候不行。 他在心里如是想。 想到这里,沉老爷心里不禁畅想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