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张敬的离开,洪德一朝执政了整整六年的杨张时代,终于彻底落幕了。 虽然皇帝从洪德八年开始,就基本上完全把握了朝政主体,但是两个老人家的影响力依旧还在,而随着张敬的离开,所谓的张党,将会訇然崩塌,不复存在。 而现在依旧存在的杨党,将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建康城里的所有人,都还在观望之中。 不过这件事,哪怕仅仅到目前为止,对于沉毅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情。 因为皇帝先前不惜“离间”,就是不想让他跟张党有来往,现在张党不复存在了,沉毅与张家或者说与张简的私交,自然也就不算什么事情了。 而且,按照张敬的说法,这一次沉毅还意外在皇帝那里立了功。 对于沉老爷的前程,自然是有助益的。 张敬离开的这天,还在太常寺任事的张简告了一天假,当天下午,两个人在归云楼喝了一下午酒,晚上的时候,张简又拉着沉老爷去秦淮河听了曲儿,一直到很晚才回家。 值得一提的是,秦淮河最近两年,又出头了几位新的花魁,只可惜,已经没有人再专精琵琶了。 当年的秦淮琵琶绝,已经成为绝唱。 至今秦淮河上,还有人在传顾大家的琵琶声,有人说她被许大官人带到了南方之后生了儿子,也有人说她死在了南方,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当天夜里,一直到天色全黑,沉毅才回到了家里,因为喝了酒,早早的上床歇了。 可能是睡得早的原因,第二天早上,沉老爷难得的没有睡懒觉,天亮起来没多久,他便起床了。 在家吃了早饭之后,沉恒便去翰林院上班去了,而沉毅则是留在家里,让人准备了笔墨红纸,开始写今年春节的春联。 陆若溪亲自拿了一沓红纸过来,铺在桌桉上,让沉毅教沉家的大少爷沉渊写字。 此时,沉大少爷已经两周岁了,虚岁已经三岁。 红纸铺开之后,沉老爷一只手抱着怀里的大儿子,另一只手握着儿子的手,一笔一划教他写大字。 只可惜三岁小孩的手实在握不稳笔,沉毅教了他两个字之后,便把他放在了一边。 他对着陆若溪笑着说道:“这孩子着实没什么天分,比他爹差远了。” 陆若溪用埋怨的眼神看了沉毅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哪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前些日子九郎教渊儿写字的时候,还夸渊儿有天分呢。” 沉老爷呵呵一笑,自己蘸了墨水,凝神落笔,七字联一气呵成,落在了纸上。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颌,微笑道:“夫人看看,为夫这字如何?” 陆若溪抱着孩子,凑过去认真看了看,然后点评道:“无有我父深厚,也没有九郎的字迹工整,不过…” 她抬头看了看沉毅,微笑道:“不过夫君这字,比起几年前,却是苍劲了不少,看起来格外有气势。” 这几年,沉毅虽然品级不高,在外面办皇差,但是他在外面大部分时间都是“一把手”,而且权柄十分之大,几乎可以说是海疆的钦差。 所谓居移气养移体,时间长了,自然就与从前那个书生模样的沉毅不太一样了。 沉老爷得意一笑,开口道:“这是自然,为夫只要手书数字,就可以调……” 说到这里,沉老爷的话戛然而止。 他本来想说,自己只要手书几个字,就可以调动数万兵马。 这的的确确是实话,但是太犯忌讳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在家人面前,还是太放松了,忘记了自己身边随时可能有内卫跟着! 虽然内卫不太可能在他家里监视他,但是这种大嘴巴的习惯要不得,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谨言慎行才行。 事业上的顺风顺水,让他心里不自觉有些得意。 陆若溪看了自家夫君一眼,轻声笑道:“夫君只要手书几字,就可以调动数滴墨水。” 沉毅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开口笑道:“夫人有所不知,这墨水里可是大有学问。” 陆若溪跟沉毅开了几句玩笑,然后一手抱着孩子,另外一只手拍了拍沉毅的后背,轻声道:“夫君在外面还是注意些,你现在已经不是钦差了……” “嗯。” 沉老爷这会儿已经写了好几对春联,闻言点头回应道:“的确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了。” 这会儿已经临近中午,夫妻俩把写好春联收好,陆若溪的丫鬟莲儿,就小步跑了过来,喊两人吃中饭。 沉毅刚刚在饭桌上落座没多久,还没有吃下几口饭,就有门房过来汇报,说是宫里来了人。 沉老爷起身,迈步走到了前院,看到了一个小太监过来传口谕,说是皇帝召沉毅下午入宫面圣。 这种传个口信的方式,并不算是圣旨,因此也没有必要一家老小出来跪迎,沉毅应了一声之后,小太监就转身离开了。 小太监离开之后,站在沉毅旁边的陆若溪贴在沉毅耳边,小声说道:“夫君,该不是你上午说的话…” 沉老爷哑然失笑:“咱们夫妻间悄悄话,哪有可能传到宫里去,夫人多虑了。” 陆若溪这才点了点头,她看向沉毅,问道:“夫君是现在换官服,还是吃完了饭再换?” “吃完饭再说吧,事情应该不急。” 虽然不知道皇帝找自己什么事情,但是大老板约见自己,当然不能怠慢,沉老爷吃了饭之后,连午睡都没有午睡,便在陆若溪的帮忙下,换上了一身五品官服。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穿五品官服了,因为吏部的人已经上门给量了尺寸,再过几天,他的四品绯色官服,应该就能做好了。 换上官服上了马车,沉老爷很快进了皇城之中,因为有“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