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荆红背着双手,得意地看着眼前的混乱,还拿出打火机,点了一支烟,悠然自得地吞云吐雾起来。
有人小声问:「主任,要不要制止他们?搞出人命不好吧?」
「有什麽不好,群众心里有愤怒,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自然要以人民为先,先让他们消消气!」
石荆红吐出一口烟圈,他一点都不怕搞出人命,打死了才好呢,反正是群众打死的,和他没关系。
阮七七和陆野赶过来时,场面已经混乱不堪了,加入群殴的人越来越多,刘家兴大概很难活着走出酒厂了。
陆春草急得眼睛都红了,她现在只希望陆得胜快点来。
刚刚她看到厂长跑了,肯定是去打电话通知她爹的,陆春草暗暗祈祷刘家兴多撑会儿,撑到她爹来。
「哎呦,别打了,要打死人了……啊哟……」
刘家兴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他全身都是血,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打得太狠了,才会发出微弱的哀嚎声。
「打死你个老畜生,你还我的红红!」
打得最狠的是红红妈,尽管她年老体弱,可丝毫不影响她替女儿报仇,没力气了就上牙齿,她咬在刘家兴的脸上,生生咬了一团肉。
「呸……我咬死你!」
红红妈吐掉血肉,痛快地笑了,泪水混合着血,沾满了她的衣襟。
大家都没拦她,谁都知道这三年来,红红妈过得有多可怜,只是咬下一点肉而已,哪比得上红红妈的丧女之痛。
「哎呦,别咬了,疼死我了……」
刘家兴疼得身体不住抽搐,他脸上多了几个洞,都是红红妈咬的。
阮七七和陆野没来凑热闹,他们在等陆得胜。
果然,陆得胜黑着脸赶过来了,厂长电话里说得不清不楚的,只说石荆红来抓了陆春草两口子,他以为石荆红公报私仇,怒气冲冲地过来替女儿女婿撑腰了。
只是他刚到酒厂大门,就被人架住了。
陆野拽了他衣领,轻轻松松就让他刹了车。
「放手,老子要去救你大姐!」
陆得胜挣扎了几下,都没能挣脱,气得他大骂。
「人家石荆红秉公办事,你去捣什麽乱?难道你要包庇罪犯?」陆野冷声嘲讽,手并没松开。
「秉什麽公?这石荆红就是公报私仇,你大姐和大姐夫他们犯什麽事了?」
陆得胜气不打一处来,他一直都觉得,陆春草夫妇是老实纯朴的人,也就是这几年陆春草架子有点大了,但本性还是好的,不可能做出犯罪的事来。
「我可没强歼犯姐夫,更没偷盗公家财产的姐姐,别用这种傻比眼神看老子,这是你宝贝外孙刘红波亲口举报的,刘家兴三年前强歼厂里的女工,导致无辜女同志自杀,他还是厂里女厕所的偷窥狂,给全厂女同志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影响极其恶劣!」
陆野一字一句地说着,看着陆得胜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嘲讽地笑了,心里特别畅快。
「爸,陆春草打着你的旗号,让人花钱找她办事,她放出话,只要钱到位,潭州城就没有她办不到的事,有些人看在你的面子上,都把事情办了,陆春草胆子越来越大,
收受贿赂高达一万块,而且她作为仓库保管员,却监守自盗,把公家的粮食偷出去卖,造成的损失极大,这也是刘红波举报的,证据确凿,你确定还要继续包庇她?」
阮七七一句接着一句质问,如果这糊涂老头还要继续包庇,那她就让陆野和这老头断亲。
陆得胜现在脑子很乱,陆野和阮七七说的那些话,他都听到了,他们嘴里的陆春草和刘家兴,变得十分陌生,根本不是他认识的女儿和女婿。
老实木讷的刘家兴,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的人,竟然是强歼犯?
他那纯朴的女儿,居然敢收一万块的贿赂,还偷公家的粮食?
他们怎麽敢的?
「还不是仗着你的势,刘红玲仗着你的势,敢抢别人的功劳,陆春草仗着你的势,敢偷敢抢敢收贿赂,刘家兴敢强歼,刘红波敢糟蹋女人,他们都是仗了你的势,才敢无法无天,横行霸道,鱼肉乡民!」
陆野似是能看穿他的心思,彻底撕破了陆得胜自欺欺人的遮羞布,让他不得不面对残忍的真相。
陆得胜背一下子佝了,脸色灰白。
厂里传出了群众们愤怒的骂声,还有刘家兴的哀嚎声,陆得胜咬紧了牙,拳头握紧,他大步走了进去。
就算他错了,那也得他亲手来结束这个错误!
「你牙老子不会还想救人吧?」
阮七七皱紧了眉,对陆得胜很不满。
「不会,他去杀人的!」
陆野还是很了解他爹的,陆得胜向来看重名声,以前他装聋作哑地自欺欺人,现在遮羞布被扯开,他也装不下去了,肯定要亲手解决掉这一家子祸根。
阮七七明白了。
说来道去,陆得胜其实最爱的是他自己。
林曼云也好,陆春草也罢,在没有影响他利益的前提下,他可以宠,但一旦影响了他的切身利益,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