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也罢。老夫老矣,时日无多。就和你们说道说道,也算知吾—-心之所往。」
「很多人以为,老夫是太穷了,才寒素至此。」
「还有人说,老夫数次纳妾生子,这才贫困至此。』
「对此,老夫从未有过澄清。世人知我恨我丶誉我谤我,老夫从未在意丝毫。」
他轻轻放下手中的书卷,继续说道:
「吾官居二品,俸禄哪怕折色,也足够轻松养活一大家子人。吾虽不贪不占,却也不养幕僚,
不慕奢华,又如何会贫寒至此?「
「即便吾曾罢官多年,没有俸禄,可吾在老家琼崖,也自有祖产祭田,也足可安然度日,又岂能真的缺吃少穿?」
「我海氏也算琼崖望族,并非牛衣寒门。
「吾七旬有馀,棺木明器都不预备,难道以为能长命百岁麽?」
朱寅回想起海瑞的生平,似乎明白了。
「老爹是在苦行修身?」
海瑞赞赏的点点头,「你这稚儿,真是聪明过人呐。不错,所谓苦其心修齐智,苦其心志者也。」
「苦心精修心不倦,咽津往往过斋时。』
「释道两家之高士,无不苦行而成大德。难道独我儒教名士,能不苦行就成圣贤吗?」
「人生丶宦海,犹如道途,人之为灵,岂能不修?」」
「吾儒家,亦有苦行士也。」
「自古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华服珍丶金银珠宝丶醇酒美人,都是魔障毒药。敬而远之,心自明,志自坚,气自神。」
「子云:安贫乐道。君子若无安贫之心,岂有乐道之诚?」
「老夫的余钱,都賙济别人了。』』
朱寅听到海瑞的话,脑中一下子冒出很多后世的话。
极简主义丶没苦硬吃丶去物欲化丶精神富豪丶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丶道德洁癖—·
一个个标签,都无形中贴到了海瑞的身上。
朱寅又不禁联想起苦行僧丶游方道士丶基督教苦修士丶日本苦武士—
知道海瑞为何比普通百姓还穷了,
海老爹,你可真行啊。
难怪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你家里人口少,住着公家的房子,拿着俸禄,却还这麽穷。
你一心安贫乐道,做那苦行寒士,要在物欲横流的官场修行,能不穷吗?
你这不仅仅是洁身自好丶清廉自守了。
还有些鸡贼了。
贫苦不但是你的「修炼术」,也是你的一把剑,是你掌握舆论,占据道德高点的剑!
朱寅想到这里,不禁为海瑞的心性城府感到凛然。
这是一个独立官场的苦行士,万民敬仰的青天老爷,也是一个狠人。
真正的狠人一个为了事功大业丶政治理想,不惜舍弃一切丶百折不回的奇人。
朱寅小大人般站起来,「老爹大教,醐醍灌顶,孩儿此时—-不知所言!」」
此时此刻,一句「不知所言」,胜过千言万语。
「好个不知所言啊。」海瑞抚须微笑,神色十分欣慰。
「朱寅,你是老夫见过的最聪明的孩子,你心性纯良,自有道途,人各有性,不必学老夫。「
朱寅肃然道:「是!」
一老一小,年纪差距超过一个甲子,却十分默契,心照不宣。
海瑞是越来越喜欢朱寅了。
「你今日来,不仅仅是送药的吧?可有什麽事,要告诉老夫?」
朱寅也不隐瞒,「老爹真是明察秋毫。孩儿的确无意间得知一件大案,要禀报老爹。「
海瑞眼睛一眯,「什麽大事?你且说来。」
「是!」朱寅站起来,「还请老爹移步,让老爹看一个人证!」」
朱寅走出去,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站在马车边上的,正是丁红缨。
朱寅道:「那人贩子呢?拎出来。」
丁红缨答应一声,开启车门。兰察就老鹰抓小鸡一般,将一个獐头鼠目的男子拎出车厢。
噗通一声,跪在海瑞面前。
「老爹,此人就是人证。他想拐卖孩儿,却被孩儿反过来抓住,一番拷问之后,居然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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