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碎银子,都是赤脚汞银。小娘子的话,小的自然信的。可也蹊跷的很。」
「按说,填玉阁是老字号了,打正德年起,填玉阁就开门卖玉器,口碑信誉向来很硬,为何会蒙骗客人?」
「莫非,填玉阁出了什麽事,店中夥计春江水暖鸭先知,就擅自用假银骗客?」
「小娘子啊,以小的所见,此事还是算了。找零一旦出店,对方完全可以不认啊。」
「填玉阁是大店,信誉向来也硬,谁会相信你的话呢?』
唐蓉闻言,十分郁闷。
她倒不是心疼四钱银子,四两都不心疼。她气恼的是,被欺骗!
而且居然被信誉良好的大店填玉阁骗了。
真是岂有此理!
庄姝见表姐身上是假银子,立刻又取出一钱白银,帮唐蓉兑换了一百文铜钿。
宁采薇听到「填玉阁可能出了事」这句话,顿时心中一动。
一家大店,老牌企业,信誉就是最大的软资产。
银子都买不来。那是多年积累下来的口碑。
出了这种事情,最起码说明,填玉阁的管理突然松懈了,已经无法让员工遵守制度。
一家老牌企业的管理突然松懈,那一定是出了大事。
这其中,有没有商业机会呢?
她之前掌管宁氏财团,做了很多成功的收购案,深知商机是多麽重要。
只要把握好最佳商机,就能透过谈判丶挤兑丶竞牌等手段,以最小的代价,
收购最好的资源。
收购一成功,就是大赚了。
很残酷。但你不干,总有人干。
朱寅听到这里,心中却是想道:
「明朝的货币制度太落后了,到时要统一货币,铸造银元,建立国家银本位。用货币改革,来作为财税改革的抓手。」
至于商机什麽的,他根本就没有考虑到。
宁采薇当下取了三钱银子,兑换了三百文。她和朱寅一人一百文,给了丁红缨和梅赫各五十文。
庄姝和唐蓉对视一眼,立刻知道宁采薇是个优待奴仆的人。
无功而赏!
呵呵,如此优待奴仆--未必是好事啊。
她们不知道,朱寅和宁采薇从来没有把丁红缨等人当奴仆。
兑换完铜钱,几人重新登车,一前一后的往夫子庙而去。
今日是中秋佳节,路边店铺都是张灯结彩,行人也都带着喜色。
如此祥和热闹,似乎前一段日子的大案戒严,已经恍如去年了。
夫子庙就是孔庙。孔庙一般都是和学校在一起。
东牌楼的南京夫子庙,正在应天府学和贡院旁边。和府学只隔了一条贡院西街。
而夫子庙的西边,隔着一条四福巷,就紧邻着大名鼎鼎的中山王府,也就是如今的魏国公府。
所以,夫子庙是白天整个南京最热闹的商区。
至于夜里,当然是秦淮河了。
马车进出繁华宽大的东牌楼街,忽然唐蓉掀开香车的车帘,露出娇俏可人的脸蛋,望着路边门楼轩昂的一家气派大店,冷哼道:
「那就是填玉阁,真是无耻。』」
宁采薇听到她的声音,赶紧也掀开车帘,看着填玉阁。
的确是家上档次的大店,门脸既古朴又大气,不愧是南京有名的老字号。
但究竟出了什麽事呢?
「有什麽好看的?」朱寅摇摇头,「就这混乱的货币体制,市场上充斥劣币丶假银是必然的,受害者多了。越混乱,豪强越收益。说到底还是政治-—」
「明朝百姓头上其实还有一座大山,币制钱法。」
宁采薇也懒得解释,她知道朱寅也不感兴趣,这男人忧国忧民,心中都是军国大事,苍生福祉。
他的核心就是家国天下的宏观叙事,不关心这些也很正常。
很快,马车就来到了贡院西街。
夫子庙到了。
这还是入口,就已经游人如织,马车都无法进入。
众人只能在街口停下马车,交了停车费,然后徒步进入。
宁采薇低声说道「这和后世的步行街和景区公园,有什麽分别?简直一样啊一进入步行街般的贡院西街,顿时好像步入繁华的盛世图卷。
男女老幼,熙熙攘攘,好多人啊。
无论男女都是穿红着绿丶争奇斗艳。
女子除了老款的绣裙丶祈子丶对襟衫丶马面裙之外,还有一些新款,比如水田衣,月华衣,霓裳裙。
至于首饰,有的满头珠翠,有的环佩叮当,少见没有头面的女子。
她们的妆容更是各有千秋丶令人目不暇接。无论浓妆艳抹,还是娥眉淡扫,
大多绝不马虎,哪怕是银发老妇。
光是眉妆,朱寅能叫出的名字的就有小山眉丶倒晕眉丶烟涵眉丶鸳鸯眉丶垂珠眉。
更多的是朱寅叫不出名称的眉妆。
至于面妆,朱寅认识的有铜钱妆丶桃花妆丶酒晕妆丶飞霞妆-
而且大多数年轻女子,都点花钿。相比眉妆和面妆,花钿的花样更多。
她们点的花钿小如黄豆,大如铜钱。有点眉心,有点额头,有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