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方志大家。
徐渭对各地县志的了解,大明无人能及。此人之博闻强记,实属异数。
果然,徐渭笑道:「山川地理,皆有故事。此处山清水秀,藏风聚气,
焉能方志无传?」
「先有秣陵,后有建业。但秣陵之前,更有金陵。」
『始皇帝路过金陵,曾经驻此处。当时正修建秦驰道,规定每隔三丈就要种松树,是为秦松。世人皆知,始皇爱松。「
「这九株古松,你以为是梁武帝送你,却不知是始皇送你啊。」徐渭话中有话的说道。
「原来这九株古松,还是始皇帝送我。」朱寅笑道,「那可是一千八百年的秦松了。」
「寅刚好有一架古琴,名曰虎吟,出自唐代琴大师雷威之手,用的料子就是秦松。」
徐渭道:「如此说来,稚虎就是和秦松有缘了。那麽这处草庐,就叫秦茹如何?」
「秦?」朱寅闻言,不禁心生佩服,「先生大才,莫若秦之妙也。
若是换个人取名,多半是什麽秦松庐丶松风草堂丶松雪庵之类的名字,
平平无奇。
可是秦二字,实在是古意天成,而又寓意幽邃啊。
朱寅笑道:「先生好人做到底,既然赐名秦,还请先生墨宝,为秦题名啊。」
说了半天,这才是他的目的。
想要徐渭题字。
徐渭性子豁达,毫不作态,直接说道:「笔墨伺候!」
很快,笔墨纸砚就摆了上来。湖州的中书君,徽州的玄香太守,宣州的褚先生,端州的即墨侯。
四宝都是最好的。
朱寅亲自为徐渭研墨,徐渭抓起中书君,笔势如刀,古意森寒的写下两个狂草大字:秦。
但见气势蓬勃,苍劲奇崛,肆意猬狂,豪迈清逸,造化天然。
只有两个字,却仿佛山奔海立,风起云涌。
朱寅的书道已经小成,对书法当然有鉴赏能力,本来也比较自信。
可是此时看到徐渭的草书,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竟有毛骨悚然之感。
好!
好好!
好好好!
不愧是青藤先生的真迹啊。徐渭的草书,被誉为「明之草书,以其为始。」
就这一副真迹,拿到后世拍卖,不知道能拍出多少钱。
写完两个大字,徐渭又写下『青藤老人』等一行字的落款小字。
唐蓉和庄姝对书法也有一些眼力,看到徐渭的字,都有种叹为观止,不知所言之感。
朱寅笑道:「先生先有三分酒意,后有三分茶意,何不笔走龙蛇,不吝妙笔呢?」
竟然趁机再求墨宝,贪得无厌起来,
「哈哈哈!」徐渭大笑,很喜欢朱寅的直爽,说道:「也罢,那我就送你一首诗,《侠客》。」
说完笔走龙蛇的写道:
结客少年场,意气何扬扬。
燕尾茨荪箭,柳叶梨花枪。
为吊侯生墓,骑驴入大梁。
朱寅看到这一首《侠客》,不禁心生千古豪迈丶悲歌慷慨之情。
诗好,字更好。
他知道徐渭这首诗。徐渭送他《侠客》,当然是认为自己有侠客之心,
侠客之胆,侠客之义。
「谢先生!」朱寅拱手道,「寅必不负侠客二字。」
徐渭笑道:「稚虎,我已经送你两幅字,你可有送我啊?」
朱寅汗颜道:「我岂敢班门弄斧,贻笑大方?我的诗,我的字,实在不敢在先生面前献丑啊。」
徐渭不依道:「稚虎既是神童,又何必妄自菲薄?只管写来便是。」
朱寅无奈,暗道此人行事果然不拘常法。
他只能硬着头皮拿起中书君,沉吟一下说道:
「那我就献丑了,就送先生一首新诗吧。」
当下拿出吃奶的架势,全神贯注的写道:
稽山镜水出鸿儒,
江东才气寂然枯。
千年大月凝辉化,
偏何沧海遗此珠。
写完之后,朱寅志志不安的看着徐渭,如同小学生仰视师长检查作业。
之前的普信,化为乌有。
徐渭凝目一看,神色认真,居然露出赞赏之意。
「稚虎,你的书道,已经登堂入室了,我十岁之时,不比你强。」
「你这首诗虽然浅白无奇,可你毕竟年幼,写出此诗也属难得,尤其是诗中诚意,我已具之。」
「稚虎握瑾怀瑜,你的字和诗,当得起神童二字。」
朱寅的诗他是喜欢的,喜欢的是诗中的共情之心。
他徐渭不是千年明珠。可朝廷如沧海,却是遗落了自己。
朱寅松了口气,「先生谬赞,真是让我汗颜,又莫名欢喜。」
得到徐渭的赞誉,让朱寅竟然有点受宠若惊,心中重新充满了自信。
唐蓉丶庄姝丶宁清尘听到徐渭肯定朱寅,不禁对朱寅的才能有了更多的认识。
之前还是低估了。
徐渭看着年仅十岁丶风华初露的朱寅,不禁暗叹一声。
他很喜欢这个倾盖如故的忘年小友。
稚虎才十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