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鹤霆扫了眼那茶,淡淡道,“攻下燕州,兵临尹城。”
燕州往下便是尹城,尹城是季川所居之地,算是整个疆南的核心。
乔惜想了想,“让姚家看到季川的败势,的确更容易让他们做出选择。”
“季川的儿子是谁?”
苏鹤霆问道。
乔惜先前没说,是苏鹤霆还没答应要不要合作,眼下攻城事宜都谈妥了,她便道,“雍王世子。
第一次是被皇帝设计,但这些年,季川和雍王妃一直有往来,每次季川去京城,雍王妃都会借口去庄子小住,实则与季川私会。”
苏鹤霆长指一曲。
雍王叔是眼下皇家难得的清正之人,竟也被那些污浊之人算计。
这皇室的确是烂透了,那人也烂透了。
敛下情绪,苏鹤霆神情晦暗,“皇帝此番下了两道圣旨,你猜到了季瑶那道,可猜到另一道是什么?”
乔惜无须费心去想,她早有猜测,“将我赐婚给你。”
苏鹤霆唇角牵起一抹嘲讽,“他还将凉州当作了你的陪嫁。”
乔惜一滞,喃喃道,“他比我想的还要无耻。”
她知道皇帝一定会对十万疆北军动心,所以,在她被苏鹤霆掳来疆北成婚的情况下,会顺水推舟给她和苏鹤霆赐婚。
一是卖苏鹤霆一个顺手人情,以示朝廷对苏鹤霆的看重,维持君臣和谐的假象。
二是将他自己摆在弱者位置,以反衬疆北王功高震主,藐视朝廷,为将来把他定为反王做铺垫。
三者,朝廷认可他们夫妻关系,一旦苏鹤霆死,她这个疆北王妃便可顺理成章接手疆北军,带着他们归顺朝廷,而皇帝则是为了天下能忍胯下之辱,卧薪尝胆的好皇帝。
但她万没有想到,皇帝会将失去的城池作为她的陪嫁。
若凉州当真是许安的,皇帝这招不但离间了苏鹤霆和许安,还要借苏鹤霆之手夺回凉州。
乔惜按了按太阳穴,“传旨队伍还有多久到疆北?”
苏鹤霆阴鸷的眸子扫向乔惜,“你若想打圣旨的主意,最好是连着季家那道一并销毁。”
皇帝给季瑶和苏鹤霆赐婚,必定也会给季家那边传圣旨,只毁了来疆北的两道圣旨,并不能抹去这桩婚事。
乔惜确实动了毁圣旨的念头。
虽说凉州是她的,但圣旨一下,难免人心动摇,也难保疆北人不生出心思。
她好不容易攒了个地盘,不能让狗皇帝搅和了。
可看苏鹤霆阴寒着一张脸,乔惜下意识觉得若她只毁了自己与苏鹤霆的赐婚圣旨,而没同时处理掉季瑶和苏鹤霆的婚事,苏鹤霆一定不会放过她。
那日季川的反应,她已然能确定,季川认识那玉牌,四哥当年的确没死。
他还等着她救,她不能与苏鹤霆内斗。
捋清自己的现状,乔惜有些遗憾问道,“你当真不愿娶季瑶?”
乔惜自己可以为了报仇牺牲婚事,故而不觉得苏鹤霆为了拉拢姚家纳季瑶为侧妃有什么不好。
这样还能让季川对皇帝有微词。
且苏鹤霆先前强娶她,可见他对婚事也很随意,没想到到了季瑶这里,他会这样抵触。
万一苏鹤霆抗旨,皇帝就有了讨伐疆北的理由,这会乱了乔惜的计划。
苏鹤霆凤眼沉沉,“乔惜,你在本王面前太放肆。”
乔惜想,苏鹤霆如此愤怒的原因,或许不是不愿纳侧妃,而是不甘被她算计。
男人的尊严作祟。
果然听得苏鹤霆道,“本王要什么样的女人,容不得你插手。”
“那王爷可有让姚家投靠之法?”
乔惜面色平静,“姚家有王爷需要的粮食。”
苏鹤霆轻嗤,“乔惜,想要报仇,就要有报仇的本事,你眼下的脑子还远远不够。”
这话很是诛心,但乔惜不恼,她承认自己的不足,愿意听取任何能助她强大的话,哪怕是刻薄的。
她并非没有意识到,她有点疯魔了。
可她如今活在世上的意义就是找到四哥,还有报仇。
“还请王爷指教。”
苏鹤霆心情复杂,他想刻薄乔惜几句,又见不得她这副好脾气的样子。
人生来都有脾气,好脾气都是被现实打磨出来的。
从前的乔惜不是这样。
“想要对方臣服,要么彻底击垮他,要么让他畏惧。
人在受到轻微伤害时,会想着报复,面对致命威胁却无能为力。
联姻只是纽带,姚家能弃了季川,也能弃了本王,可畏惧却会让他们衡量背叛本王的代价。”
“王爷的意思是震慑姚家,可逼急了,兔子也会咬人。”
乔惜像个求知若渴的学生,虔诚问道,“万一姚家孤注一掷,亦或者投向别人……”
苏鹤霆起身,话从乔惜头顶劈下,“恶行一次做完,恩惠一点点给予。”
乔惜猛然抬头,心脏骤停,“你……你怎会知道这话?”
当年她以孤女身份入宫,名义上养在皇后膝下,可皇后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又怎会管她。
少不得要被一些阳奉阴违的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