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冽接过绢帕,简简单单几下将帕子叠好。
这几下不过数息,顾朝颜却像是过了数年那么长,“大人……”
她着急。
裴冽搭眼看过去,她顿时压住心底好奇,“那帕子还湿。”
言外之意,现在揣进怀里会挞湿衣服。
裴冽并没有理会她的言外之意,将帕子平平整整搁回衣服夹层,“本官前三日夜带云崎子入皇陵调查时遇到裴沐。”
“十一皇子?”
见裴冽看过来,顾朝颜捂住嘴,另一只手做出‘您继续’的动作。
“裴沐说他曾于柔妃下葬那日在陵墓后面用刀子雕刻出一朵木槿花,经云崎子验,那朵木槿花早有磨损,种种迹象亦表明柔妃大概是在下葬半个月后,尸体被人盗走。”
顾朝颜曾查过相关,“柔妃死于五年前冬至,半个月应该不会尸腐。”
“就算一个月也不会。”
“那可未必……”
“与柔妃尸体一起消失的,还有一对木槿花的耳坠,那对耳坠是用奇石打磨,又经郁金汁液浸泡,有令尸身不腐之功效。”
顾朝颜越听越糊涂,“那对耳坠是柔妃自己的?”
“查不到。”
“准确说那对耳坠虽然列在陪葬单里,但却查不到是谁送给柔妃的。”
裴冽又道,“依云崎子判断,只要那对耳坠不离开柔妃尸体一尺距离,可保柔妃尸体半年不腐。”
顾朝颜越听越玄,“所以送柔妃耳坠的人,是盗尸的人!而且她送柔妃耳坠的时候柔妃是活着的!但她送耳坠的目的……是为得到柔妃尸体?”
裴冽点头。
顾朝颜,这个人变态啊!
“赵敬堂?”
裴冽摇头,“昨晚之事,萧瑾可有与你详说?”
“有!”顾朝颜想了想,“洛风也有与大人说吧?”
没有我告诉你!
裴冽沉下眸子,“他在哪里与你详说的?”
“房间里,保证没有外人听到。”
“谁的房间?”
“我的。”顾朝颜字字句句回答的明明白白。
裴冽扭头看向侧窗,不想说话了。
顾朝颜顺着方向看过去,马车坏了,没走,外面只是一堵墙。
“大人在看什么?”
说啊!
我在等啊!
裴冽就是不说话。
“萧瑾说昨晚除了大人跟沈屹,偷盗尸体的还有另一拨人,大人觉得那一拨会是谁?”顾朝颜主动抛出问题。
见裴冽不理,她继续道,“会不会是赵敬堂,他拿沈屹当幌子迷惑咱们,实则自己偷偷派人寻尸?可如果是他,那就证明偷尸的人不是他,那又会是谁如此执着柔妃的尸体,还是一具鲜活的尸体……”
“萧瑾与你说完之后做了什么?”裴冽突然扭回头。
“没做什么,回茗轩阁找楚依依去了。”
顾朝颜的思维被打断,茫然看向裴冽,正想说话时裴冽生怕她反应过来一般,“偷尸人定然不是赵敬堂,他亦不会另找人去寻尸体。”
“为什么?”顾朝颜果然不再思考那个突如其来,又不合时宜的问题了。
“赵敬堂与柔妃的关系,一直都是发于情,止乎礼,藏于心,并非市井所传那般不堪。”
“大人确定?”
“本官可以不确定,但父皇确定。”
一句话,顾朝颜哑口无言。
她倒是忘了最重要的一个人,龙威不可触,倘若赵敬堂跟柔妃真有什么,工部尚书的位子早换人了。
“赵敬堂是极重礼法之人,柔妃入土他断然不会让柔妃死后都不得安宁,所以他绝非偷尸人,至于他为何不会另找他人寻尸,他人没有沈屹可信。”
顾朝颜听罢解释,点点头,“大人说的是。”
“所以现在柔妃的尸体……是当年模样?”既如此,便没了滴骨验亲的隐患。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就算腐烂,亦未完全。”裴冽回道。
顾朝颜坐在绒毯上,重重呼出一口气,“那还好……说起来,大人知道柔妃长什么样子吗?”
“儿时见过,已经模糊了。”
“那万一大人见到认不出来怎么办?”
“有画像。”
顾朝颜眼睛一亮,“大人可否让我看一眼?”
见其犹豫,顾朝颜朝前凑了凑,“大人还不信我?我可是一有消息就跑来与大人互通有无了!”
裴冽沉默片刻,自木椅下面拿出一个紫檀长盒,递过去。
顾朝颜下意识伸手,好奇问道,“这里是柔妃画像?”
“是。”
那顾朝颜就有点儿迫不及待了。
她清理好长桌,将紫檀盒摆在身前,双手叩在盒盖上,深吸口气。
随着盒盖被打开,里面赫然摆着一个卷轴,卷轴中间系着一根红绳。
她拿出卷轴,将长盒搁到旁边,每一个动作都轻柔缓慢至极,小心翼翼。
解开红绳,画卷慢慢展现。
入眼,一双雪色长靴,长靴画的精致细腻,绣在靴子上的云纹图条理清晰,金丝隐隐现现,接下来映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