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尉司。
房间里,裴冽盯着走来走去的顾朝颜,“你能不能坐下来?”
之前在宝华寺他想独自去寻那块布料,可她半点不同意,硬要与他同行,山路崎岖难行又走了那么久,他怕顾朝颜脚疼。
顾朝颜朝门外看看,“怎么还没结果?”
“想要确定那块布料是不是宫中之物,是不是出自柔妃寝宫,是需要一些时间的。”没看到那块布料之前,裴冽没相信顾朝颜的话。
陪她一行,只是因为想陪她一行。
虽然不理解,但尊重。
可在翎幽谷找到那块布料的时候,他心中起了疑惑。
只是结果还需要事实说话。
顾朝颜又朝外瞅两眼。
她着急多半也是因为懊悔,但凡她早早看到柔妃画像,那见到女鬼第一眼她就不会放过。
见其又在原地转圈,裴冽皱眉,“你坐!”
顾朝颜被他声音震到,四下环顾。
裴冽这才意识到自己房间只有一把椅子,于是起身,“顾夫人坐这里。”
“我站着挺好的。”
裴冽眼睛瞥过来。
顾朝颜了然,三两步走到椅子上坐下来,双脚离地的时候??趾痛感上来了,她龇了一下牙。
裴冽就知道是这样。
他自左边柜子拿过药跟白纱,将东西搁到桌面,正要蹲下时被顾朝颜一把薅住肩膀,“大人要做什么?”
“给你换药。”
“谢大人好意,我脚没事!”
想到那夜篝火前裴冽托她玉足的场景,顾朝颜脸颊顿觉发烫。
裴冽哪会由着她,直接握住她左脚,身体因为惯性后仰,顾朝颜猛的抓紧椅背,长靴被人脱了。
紧接着是足袜,“夫人无须想太多,本官只是给你换药,没想占你便宜。”
“我自己也能换……”
裴冽忽而抬了下手里玉足,想要弯腰的某夫人又紧紧抓回椅背。
顾朝颜,“……”
??趾指缝果然又渗了些血,裴冽熟练拿过药瓶,打开塞子将药倒在上面。
那药矜贵,御医院院令亲手调配,一年也就出三瓶。
裴冽是一点儿没当矜贵玩意用,恨不得整瓶都倒出来。
顾朝颜虽对药材认识不多,但对金疮药的味道还是熟悉的,“这个药的味道好像不太对哦。”
“苍河配的金疮药,夫人可以放心用。”
听到名字,顾朝颜虎躯一震。
苍河,二十又八,是大齐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御医院院令,出师前任院令周儒,是周儒唯一的关门弟子。
两年前周儒病逝向皇上举荐了苍河。
顾朝颜别的不知道,唯独知道这家伙在城北金市开了一家药堂,这应该算是众所皆知的秘密,所售药品可不便宜啊!
“大人你不会管我要钱吧?”
“不会。”裴冽系好白纱,动作轻缓将足袜套回去。
顾朝颜暗暗松了口气,“我自己来。”
“夫人若想报答,就在珠算上多下下功夫……”
听到‘珠算’二字,顾朝颜目光立时变得决绝,二话不说拽下裴冽刚刚给她穿好的足袜,伸手就要解白纱。
裴冽伸手阻挡,没挡住?
顾朝颜大有天王老子在她这白纱也解定了的决心。
这破药她不上了。
瘸了算了!
裴冽迫于无奈,突然握住她玉足又抬了一下。
哎我去!
顾朝颜身子倒仰,将将抓住椅背,“这瓶药多少钱?”
珠算上下下功夫?
她需要下什么功夫!
该谁下功夫谁不知道么!
“一千两……”
“我给大人两千两。”没别的,别提珠算。
裴冽攥着顾朝颜的脚,缓慢抬头,无声凝视。
看着那双根本辨别不出情绪却有一种冰凉感四溢的眼睛,顾朝颜死咬着牙不松口。
“本官似乎只在你面前打过一次算盘。”
顾朝颜点头,终身难忘。
“你觉得本官珠算很差?”裴冽记得当年教他的夫子在他打过三次之后才得出结论,顾朝颜只一次就放弃他,会不会过于不拿他当回事。
“不差。”我一点儿没看出来你根本就不会。
裴冽低下头不再说话,只默默为她套好足袜,穿上长靴。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哀伤。
顾朝颜不知道这哀伤从何而来,偏叫她生出一抹心酸。
她看着此时此刻半跪在她面前的男人,仔仔细细为她穿好长靴,系好鞋袋。
算了!
“大人珠算差没关系,我珠算好,我下下功夫。”
裴冽动作微顿,将顾朝颜左脚轻轻搁到地面,站起身,“夫人别骗我。”
“我不想骗人的时候一般不骗人。”这是顾朝颜说的最真诚的一句话。
裴冽,“……”
就在这时,门被撞开!
两人同时看过去,是洛风。
顾朝颜激动起身,左脚突然沾地时痛感上涌,一个踉跄撞到裴冽身上,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滑下去。